第六章、身世凄凉
刚踏入府门人刑善迎上来道:「滕爷来了!」项少龙大喜过望,冲进内堂去,
滕翼正和纪赵二女在说话。滕翼跳了起来,真情流露,与他紧拥在一起。坐下後,
纪嫣然笑道:「原来我们与滕二哥失诸交臂,丹泉和乌达只两天马程便遇上滕二
哥了。」
滕翼道:「我们先後七次冲击旦楚的军队,都给他挡住,这人的智谋兵法均
不可小龃. 现在蒲布和徐夷乱负责把他们拖善。我怕三弟不够人用,带了三百人
来,他们都扮作由魏境来的商贩,分批入城,都是我们精兵团最好的人手。」项
少龙大喜道:「找本来正为剌杀李令的事头痛,现在好了,二哥先挑选数十人出
来,扮作滇王的旧部,到来寻找他们的主公,负起保卫滇王府的责任。」
滕翼忙召来荆善及刚到的鸟达和丹泉去负责安排。项少龙遂向,滕翼解释当
前形势,当滕翼知道大仇家李园竟成了战友时,眼都睁大了,到项少龙说出给李
嫣嫣识破身分,赵致骇得伏在纪嫣然背上去了。
这时李园来了。三人进入静室商议. 李园见来了援军,又素知鸟家精兵团的
厉害,二百人足可抵数千军力,自是精神大振,充满信心。摊开圆卷商议时,春
申君派人送来请柬,请庄夫人、庄保义、和万瑞光三人到春申君府赴晚宴。三人
都眉头大皱。
李园遣人回府,看看自己有没有在被邀请之列,再接下来道:「宴无好宴,
这事该怎样应付呢?」项少龙道:「我可肯定李兄亦是被邀请者之一。因为经过
今天要刺杀我失败後,春申君已失去了耐性,尤其李兄因屈士明之去而势力暴涨,
所以他决定一举把我们两人除去。」
滕翼笑道:「那就不如将计就计,顺手在今晚把春申君干掉。」李园见他说
得轻松,苦笑道:「但我们总不能带数百人去赴宴,若不去的话,又似乎不大妥
当,直至现在,表面上我和春申君的关系仍是非常良好的。」
项少龙道:「这个宴会我们是非去不可,这才使他们想不到我们竟会偷袭夜
郎王府,李兄手下裹,有多少可称得上是真正高手的人呢?至少也该是言复、柬
闾子那种级数。」李园道:「该可挑十至十二人出来。」项少龙道:「那就成了。
由我手下裹拨多十二个人给你,我们各带二十四人。另外李兄再命手下在府内严
阵以侍,若见有讯号火箭发出,立即杀往春申君府去,索性和他们一决生死。」
滕翼道:「要防李令会派人来偷袭滇王府呢?」项少龙道:「正怕他不来哩!
这里由嫣然负责指挥大局,由於错估我们的实力,保证来犯者活着来却回不了去。」
滕翼道:「李令的小命就交给我负责。照我看四十八个人实力仍是单薄了点,
最好再多上十来人,负责在外看管车马,有起事来时,立即里应外合,那会稳妥
多呢。一按着一拍择管,笑道:」我裹面暗藏的『摺弩』,将会是能决定胜败的
好帮手。「这时楼无心来报,李园果然也收到今晚春申君府宴的请柬。
三人商量了行事的细节後,李园问清楚「摺弩」的性能用法後,才和滕翼联
袂去了。项少龙则去找庄夫人。
到了庄夫人的北院时,庄孔迎上来道:「清秀夫人来了,正在厅内与夫人叙
旧. 」话犹未巳,环佩声响。两名小婢开路下,庄夫人和另一丽人并眉行出厅来。
由於戴了面纱,他看不到清秀夫人的样貌,但只瞧其纤穠合度的身材,袅袅动人
的步姿,就可知她是不可多得的美女。斗介倒是艳福不浅,不知他会否因恋上成
素宁的小妾致失去了这美人的事而後悔呢?
项少龙忙和庄孔退往一旁施礼. 庄夫人道:「夫人!这就是舍弟万瑞光了。」
清秀夫人透过极纱的目光瞥了项少龙一眼,施礼道:「万将军你好!」再没有另
一句说话,莲步不停的由庄夫人送出府外。
庄夫人回来後,拉着他进内堂去,还掩上了门,神色凝重道:「清秀夫人来
警告我,春申君、李权、斗介、成素宁、李令和夜郎王结成一党,准备除去我们
和李园,首我们立即逃走呢。」项少龙皱眉道:「她不是和斗介分开了吗?怎会
知道这件事?」
庄夫人道:「她的侄女是黄战的妻子,黄战此人最是志大才疏,在家中大骂
你和李园,泄出了秘密。」项少龙伸手搂住花容惨淡的庄夫人,笑道:「就算他
们不动手,我也会迫他们出手的了。」接着扼要的说清楚了现在敌我的形势。
庄夫人吁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们早巳知道,那今晚我和保义应否去赴宴呢?」
项少龙道:「当然不该去,到时我随便找个藉口向春申君说好了。我看他早预计
了你们不会去的了。」
庄夫人担心地道:「人数上我们是否太吃亏呢?」项少龙道:「人数的比例
确大大吃亏,实力上却绝对是另一回事,我的人都精通飞檐走壁之能,当夜郎王
府起火时,保证春申君等手足无措,那时我们将有可乘之机了。我决定在今晚与
春申君摊牌,若能一并杀死田单,就最理想了。」
庄夫人纵体入怀道:「少龙!我真的很感激你。但甚麽是摊牌呢?」项少龙
解释了後道:「怕就怕春申君今晚的目标只是你母子两人,那我们就很难主动发
难. 皆因出师无名,那时惟有将就点,只把李令和夜郎王宰掉就算了。」庄夫人
「噗哧」一声,娇笑道:「你倒说得轾松容易,李令和夜郎王身边不乏高手,切
勿轻敌啊!待事成之後,我们是否也该摊牌了呢?」
项少龙见她一对水汪汪的眸子亮闪闪的,诱人至极. 凑过去轻吻了她一口,
柔声道:「甚麽高手我没见过?最厉害处是攻其无备,他们的注意力必集中到李
园的家将处,怎想得到我另有奇兵,知已不知彼,乃兵家大忌,夫人放心好了。
到时没有这些顾忌,底牌自然可以掀开尽情欣赏了,」庄夫人喜上眉梢,娇媚道:
「有项少龙为我母子袒护,还有甚麽不放心的?人家只是关心你吧!」
项少龙见她楚楚动人,忍不住又痛吻一番,两手伸入衣襟享受她火热软嫩的
双峰,尽兴後才去准备一切。谁都想不到这麽快就要和敌人交锋了。
精兵团的队员来了七十二人,都是攀墙过树的秘密潜入滇王府。纪嫣然知获
委重任,大为兴奋,指挥若定,先把庄夫人等妇孺集中起来,再在府内各战略位
置布防,连树梢都不放过. 赵致成了她的当然跟班兼勤务兵了。
这时楼无心奉李园之命而来,向项少龙报告形势道:「现在全城都是春申君
和李权的眼线,严密监察在相府和渍王府的动静,防止有人逃走,反是夜郎王府
非常平静,闭户不出,看不到有甚麽特别的举动。」项少龙道:「闭户不出,便
是不同寻常,也叫欲盖弥彰,他们今晚必会来袭滇王府,只有通过外人的手,春
申君等才可在太后前推卸责任。」
楼无心道:「据我们布在春申君处的眼线说,今晚不会有甚麽特别的行动,
但黄战却夸下海口,说要在宴会时迫你比武,又说会痛下杀手,我们全体兄弟都
等着看好戏哩!」又沉声道:「春申君府以黄战剑术最高,若能把他杀了,对春
申君会是很严重的打击。」
项少龙淡淡道:「这种人只要把他打成残废或重伤就够他受了。」楼无心捧
腹笑道:「为项爷办事,确是不同……」还要说下去时,荆善来报,太后召项少
龙入宫. 项少龙心中大喜,知道李嫣嫣终於意动了。
宫娥奉上香茗退下後,脸容深藏於轻纱内的李嫣嫣默然无语,使得坐在她下
首右席的项少龙,只好自喝闷茶。这是後宫一座幽静院落的厅堂,关上院门後,
院内庭园杳无人迹,天地间似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想起李嫣嫣刚成年时所遭遇到
的耻辱和不幸,现在又要为了畸恋着的亲兄和楚国的大局,与敌人虚与委蛇,不
由对她生出怜惜之心。
她虽贵为太后,却一点都不快乐。只要想想她要迫自己去曲意逢迎春申君和
孝烈王这两个老丑的男人,便知她的辛酸和痛苦。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却又受到
权臣制肘,事事都抬出先王遗命来压制她这弱女流,迫她去做违心的事。想到这
里不由叹息了一声。
李嫣嫣冷冷道:「先生为何叹气?」
项少龙听出她语气有戒备之意,知她由於过往的遭遇,特别敏感,绝不可把
她当作一般人应付,低声道:「我平时很少静心去听某种柬西,但刚才我的注意
力却集中到院内风拂叶动的声音,发觉其音千变万化,悦耳若天籁,只是我平时
疏忽了。於是幡然而悟,很多美好的事物一直存在於身旁,只不过因我们忘情在
其他东西上,方失诸交臂,错过了去。」李嫣嫣娇躯轻颤,没有说话,由於面纱
的遮盖,项少龙看不到她的神情反应。
好一会後,李嫣嫣低声道:「太国舅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爹就只得我们两
个,由少到大他都很维护我,我……我还记得十四岁时,在一个本族的宴会里,
有小霸王之称的李令夥同其他人在园内调戏我,大哥与他们打了起来,一个人抵
抗他们十多人,虽被打得遍体鳞伤,仍誓死相抗,最後惊动了大人,才解了围。
事後我服侍了他七天七夜,他才醒了过来。」
项少龙可以想像到其中的悲苦,唏嘘不已,也想到她们的「兄妹之情」,不
是没由来的。而李嫣嫣後来的惨祸,说不定就是由那时种下来的。李嫣嫣梦呓般
道:「在李族内,一向都没有人看得起我爹,累得我们兄妹常受人欺负,幸好大
哥从不气馁,每天太阳出来前就苦练剑衔和骑射,又广阅群书。在我心中,没有
人比他的剑术更高明,比他更博学多才的了。」
项少龙知道她因为已下了非常重要的决定,所以才会提起这些往事,好加?
对这决定的信心。现在她虽似是以他为倾吐的对象,事实上只是说给自己去听的。
李嫣嫣徐徐吐出一口气,吹得轻纱飘开了少许,柔声道:「知否哀家为何向你说
及这些事吗?」项少龙柔声道:「因为太后信任在下,知道我项少龙不会是那种
拿这些事去作话柄的卑鄙小人。」
李嫣嫣缓缓道:「这只是部分原因,当大哥由邯郸闹得灰头土脸的回来後,
我才由郭秀儿口中知道了原来他竟是败在董马痴之手,当我问清楚了情况後,又
派人调查真正的董马痴,才知道大哥给你愚弄了,到今趟大哥由咸阳回来,才证
实了这猜涮,还告诉了秀儿。那时我就在想,项少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为
何能以区区数百人,把大哥、田单这等厉害人物,玩弄於股掌之上,还败得不明
不白。以吕不韦那种权倾秦廷的人物,仍奈不了你的何?今天终於知道了。」
项少龙苦笑道:「在下只不过是占有点运道吧!」李嫣嫣低垂臻首,轾轻道:
「你坐到哀家身旁好吗?」
项少龙楞了好辛晌後,才来到她右侧旁三尺许处坐下。李嫣嫣低头解下面纱,
再仰起绝美的俏脸时,原来已满颊热泪. 项少龙心神激荡,失声道:「太后!」
李嫣嫣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一字一字地道:
「项少龙!替哀家把李权、李令和春申君全部杀了,他们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项少龙心痛地道:「少龙谨连太后懿旨!」李嫣嫣缓缓张开秀目,那种梨花
带雨,楚楚可怜的美态,看得项少龙忘了上下男女之防,伸出衣袖,温柔地为她
拭去吹弹得破的粉脸上犹挂着的泪珠。李嫣嫣视如不见,一动不动的任他施为。
项少龙收回衣袖後,沉声道:「太后放心,我定会保获太国舅爷,不使他受
到伤害。」心中不由升起荒谬绝伦的感觉,当日在邯郸时,李园可说是他最想杀
的人之一,那想得到现在竟全心全意去与他并肩作战。
李嫣嫣秀眸射出柔和的神色,凝注在他睑上,以静若止水的声音道:「武瞻
刚有报告来,说斗介私自调动外防军,把一支宜属的军队由淮水上游移近了寿春
城十里,又命一组由二十艘战船组成的舰队开到寿春城旁,摆明是威胁我不得轻
举妄动。故我除了苦忍外,却是别无他法,若非有武瞻在撑持大局,我和大哥早
完蛋了,而大哥还似是不知我的苦衰。」
项少龙微笑道:「攻城军队的人数,必须在守城的人数两倍以上,才有点威
胁,假若要攻的是自己王城,又出师无名,只会累得军队四分五裂,斗介似强实
弱,太后不用介怀。」李嫣嫣白了他一眼,微嗔道:「你倒说得轻松,只恨我们
城内亦是不稳,现在外城军都集中到外围的防守去,禁卫军又调回来守护宫禁,
若春申君等发难对付你们,教哀家如何是好呢?」
项少龙哈哈笑了起来,透露出强大无伦的信心,再从容道:「兵贵精而不贵
多,要担心的该是李权和李令等人才对。」李嫣嫣狠狠盯着他道:「项少龙!你
是否另有人潜了进来寿春呢?」
项少龙微笑道:「太后请恕我卖个关子,明天天明时,李令该已魂兮去矣,
便当是先为太后讨回点公道。」李嫣嫣娇躯剧颤,厉声道:「是否大哥把我的事
向你说了,否则你怎会说这种话?」
项少龙想不到她敏感至此,讶然道:「太后刚才不是说过李令欺负你们兄妹
吗?还打得你大哥昏迷了七日七夜。」李嫣嫣高耸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泪花又
在眼内滚转,直勾勾看着项少龙的眼空空洞洞的,忽地「哗」一声哭了出来,扑
入了项少龙怀内。
项少龙安抚着她强烈抽慉的香肩和背脊,感觉襟头酌湿润不住扩大,心中凄
然,知道她多年来苦苦压抑的情绪,终冲破了堤防,不可收恰地爆发了出来。他
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像哄婴孩般爱抚她,心中满是怜惜。这时他的心湖被高尚的
情操挚意填满,只想能予这一向装出坚强外壳掩饰的弱质女子一点点慰藉。
好半晌後,李嫣嫣收止哭声,在他帮助下坐直娇躯,任他拭掉泪水後,垂头
轻轻道:「今晚哀家等待你的好消息。」项少龙一言不发站了起来,悄悄离开,
整个襟头已被她的珠泪湿透,而项少龙的心头也被这苦命的美女给占满了。
第七章、宴无好宴
项少龙与李园提早少许出发,先在一条横街会合,交换最新的消息。两人躲
在马车里,李园问道:「太后找你有甚麽事?」项少龙一边留意窗外的情况,漫
不经意道:「她想我杀死李权、李令和春申君。」
李园精神一振道:「她真的这麽说?」项少龙微哂道:「我难道要骗你吗?
她为何这麽恨春申君呢?」
李园颓然叹道:「她恨所有玷污过她身体的男人,包括孝烈王在内。」项少
龙道:「你那方面有甚麽新情况. 」
李园道:「看来春申君极其量只是用比武下毒那类招数对付我们。因为今晚
被邀的嘉宾遍及各公卿大臣,另有外国或侯国来的使节侯王,任春申君和李权的
胆子如何大,也不敢在这情况下涌几百人出来宰我们。」项少龙沉声道:「宾客
名单中有没有夜郎人呢?」
李园道:「没看到夜郎王的名字。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来,春申君该知道
我要看他邀请的嘉宾名单,乃轻而易举的一回事。」项少龙淡淡道:「我决定了
就在宴会上与春申君和李权分出胜负,否则不可能再有另一个机会了。若我没有
猜错,明天一俟斗介调好了军队,春申君就会发难,里应外合地以压倒性的兵力
控制寿春。因为内城军落到你手上,对他们实有切肤之痛。这宴会正是要把我们
拖在那里. 更因寿春最重要的人物都云集该处,一时间都没法作应变调动,自然
是对他们最有利了。」
李园愕然道:「可是春申君府家将达三千之众,我们只得区区六十人,一些
还要留在外面广场处,动起手来,能逃命已叫侥幸,怎还能置敌於死地?」项少
龙微笑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兄听过这两句至理名言吗?」
李园念了两遍。双目亮了起来,显是有点明白了。项少龙道:「我差点忘了
至关紧要的事,田单是否在宾客名单上呢?」李园摇头道:「我正要告诉你这件
事,自今早他和春申君吃过早膳後,田单便失去了踪影,我看他可能已离开了寿
春。」
项少龙的心直往下沉,苦恼地道:「若他出城,当瞒不过守城的人,为何你
完全不知道呢?」李园无奈地道:「若有斗介为他安排,连武瞻都难以过问,所
以把田单秘密掩护出城外,实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项少龙猛下决心道:「出了这件事,我们更不得不动手,只有从春申君口中,
才可知道田单到了那里去。」李园明白他的意思,假若田单返齐的话,项少龙必
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寿春的事,再兼程追去。叹了一口气道:「项兄因我的事而
延误了自己的大事,小弟真不好意思。唉!话说回来,其实我们今晚的胜算并不
高哩!」
项少龙含笑摇头道:「非也非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又有新的主
意,索性把李兄的随员都换上了我的人,只要春申君不知道我们暗携弩弓,这一
场仗我们至少有七成胜算。这是名副其实以己之长,制敌之短。以弩弓克长剑;
以效率、速度和避重就轻的策略应付对方的人多势众。」接着凑到他耳边说了一
番话。李园叹道:「即使孙武复生,也难胜项兄妙算!」
项少龙心中暗笑,这正是特种部队的信条,以精锐胜平庸。只要抓到敌人最
弱的一环,就像捏住毒蛇的咽喉,任牠如何厉害,也只有俯首就擒了。
两人分手後,李园先入宫见李嫣嫣,禀告一切,而项少龙则迳赴春申君的宴
会。进入外门後,只见主宅前可容千人操练的大广场停满车马,灯火通明。主宅
设在白石台基之上,回廊环绕,连接左右和後方的建筑物,建筑群间古树参天,
环境雅致。
项少龙心生感触. 楚君的地位显然远及不上秦君。当年庄襄王停柩期间,咸
阳停止了一切宴会喜庆的活动。但这里的人却完全两样,就此点即可看出秦胜於
楚的一个主因了。
项少龙与众手下跃下马来,其中六人负责看管马匹,另二十四人随他往主宅
走去。一般权贵赴宴,带上十来个家将乃平常之事,二十四个是多了一点,但在
这情况下,春申君绝不好反对,何况他怎会把二十四个人放在心上。
主宅的台阶上下布满春申君府的家将,春申君和两子黄战、黄霸迎接宾客。
项少龙朝长阶举步走去,在半途时後方有人叫道:「啊!请留步!」项少龙愕然
止步,回头望去,与追上来的人打个照脸,同感愕然。来的是韩闯,只见他露出
古怪神色,乾咳一声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项少龙心知肚明他由背影认出了自己是项少龙,但由於自己整个样子变得太
厉害,所以当韩闯见到他正面的尊容时,再不敢肯定。项少龙笑道:「在下现在
是万瑞光,侯爷你好!」韩闯立时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睛,转往找其他楚臣打招
呼了。项少龙心中温暖,韩闯这人虽是缺点多多,但却很够朋友。
步上石阶时,春申君笑里藏刀地趋前来欢迎道:「得万将军光临,本君不胜
荣幸,为何却不见滇王妃和小储君呢?」项少龙依足规矩行谒见之礼,歉然道:
「小主公身体不适,滇王妃只好留下照拂他了,请君上见谅。」
春申君忙道:「我立即遣人去为小储君诊治,包保药到病除。」项少龙扫视
了正狠狠瞪着他的黄战、黄霸和一众家将,心中暗笑,想着任你们如何眼利,也
估不到世上会有可摺起来藏在裤管内的弩弓,这就是「高科技」的好处了。口中
应道:「君上好意心领了。小主公刚吃了药,明天若仍未见好转,才再劳烦右上
照拂吧!」当下有家将引领项少龙进入大堂里.
那是个比得上宫廷的广阔厅堂,两旁各有四根巨木柱,撑起了横过屋顶的四
道主梁,气象万千。主席设在对正大门的南端,左右各排了三列席位,约略一数,
至少达百席之多,前席坐的自是主宾,後方席位则是为家将随人而设了。这时大
半席位都坐上宾客了,由百多名身穿彩衣的侍女在席间穿花蝴蝶般侍候着,一片
喜兴热闹的气氛。
项少龙瞥见左方首席处坐的是久违了的郭开,此君当了赵相後,脱胎换骨的
神采飞扬,春风得意,正与邻席的龙阳君谈笑。这时领路的家将道:「万爷请!」
项少龙随他来到右方第四席处。荆善等则挤到後面两席去,分几排坐了下来。斜
对面的龙阳君和他交换了个眼色後,郭开便打量着他,但显然认不出他就是项少
龙。
此时厅内闹哄哄的。来宾都趁宴会开始前的时刻,互相寒暄和询问近况,独
是项少龙这一席无人过问,只是间中有侯国来的使节和他挥手打招呼。一名女婢
过来为他斟酒。项少龙瞅了她一眼,见她脸色颇黑,左颊还有小方胎痣,容貌平
凡,再没有多看的兴趣,转而打量起其他人来。李权刚好在他对面,不屑地看了
他一眼後。和下首的成素宁说话,眼尾都不望他,好像他已变作了死人,再不会
对他生出任何影响。
项少龙心中冷笑时,耳内传来一把熟悉的悦耳声音道:「死鬼!又在装神弄
鬼了。」项少龙虎躯剧震,差点冲口叫出善柔的芳名。正要再看席前的婢女一眼
时,善柔低叱道:「不要瞧我,你後面有道暗门,贯通外面的回廊,小心了!」
说罢盈盈离去了。
项少龙得与这令她梦萦魂牵的红颜知己重逢,精神大振,整个世界都充满了
生气、色彩和热烈的期待和渴望。同时又心中檩然。这大堂表面看去,只在中间
开有两道侧门,连接外面的回廊和直通左右院宅的长廊,若非得善柔提点,真不
知席後设有暗门,春申君这一着确是非常厉害,他差点便要着了道儿。忙挥手召
来荆善,告诉了他这件事。
荆善退回去後,心中仍填满善柔的倩影。这美女确是神通广大。竟然可混到
春申君府来当婢女,找寻刺杀田单的机会。这时善柔又奉上佳肴,低声说了「外
面回廊底下藏有长矛」後,又转到另一席去了。项少龙放下心来,对方显然仍不
敢动用弩箭那类长程武器,自是怕射不中目标时,误伤了其他人。
这时宾客来得七七八八了,门官逐一报上来人的名字,大部分项少龙都不认
识,只是从衔头知悉来人不是王族就是重臣,身分显贵. 斗介、武瞻、练安廷和
独贵这四个握着寿春兵权的人物都没有出现,这是理想当然的事,现在寿春内张
外弛,斗介的大军正与内外城军互相对峙,互相牵制,暂时谁都奈何不了谁. 屈
士明暗算他项少龙不成,乃春申君和李权方面最大的失着,使内城军的控制权落
到李嫣嫣和李园手上,迫得敌人只好另用险着来对付他们。
门官这时唱喏道:「且兰王驾到!」项少龙往大门望去,首先入目是肉光致
致的玉臂和美腿。它们的主人是充满野性美、青春迫人的性感美女。此女身穿以
薄皮革缀成的衣服,秀发垂眉,坦胸露臂,诱人至极. 最引人处是她流波顾盼时,
毫不吝啬甜甜的笑容和媚眼,登时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项少龙好不容易才把眼光移到她身旁的且兰王处,他头顶羽冠,披上长袍,
身形矮胖,五官都像挤到脸孔中间处,走路时左摇右摆,正与旁边的春申君说话。
身後的十多个亲卫无不比他高上至少个半头,都露出粗壮的腿臂,使人感到异族
蛮风的特色。当春申君往他的一席指点时,项少龙知道且兰王正向春申君问及自
己,果然且兰王那对细眼朝他望来,摆脱了春申君後,大步带头往他举步走来。
项少龙忙起立施礼.
且兰王隔远便大笑道:「万瑞光不愧滇南第一勇士,才到寿春,便把斗胆占
据滇王府的鼠辈立刻赶走,大快人心之至。」这番公开表示支持的话,登时令全
场宾客侧耳侧目。李权重重发出一声冷哼,表示不满. 且兰王不知是真听不见,
还是听而不闻。迳自来到席前,举起右掌。项少龙早受过庄夫人教导,忙举右掌,
与他互击三下。
且兰王向那迷人女郎道:「采采快来见过万勇士,哈!这是小女娜采采,我
今趟是要带她来见识一下大楚的繁华景象。」娜采采盈盈施礼,勾魂的眸子送了
他一记秋波,未语先笑道:「万将军真强壮哩!」这句话立时惹起一阵嗡嗡低语,
如此大胆和肆无忌惮的对初识男人评头品足的美女,确是罕见。
此时春申君赶了上来,正要引他坐到右方首席处,且兰王指着项少龙上首的
一席道:「我就坐这一席。」春申君眼中闪过不悦之色,仍是无奈地答应了。
正扰攘时,门官唱道:「夜郎王到!」且兰王完全不顾仪态,「呸」的一声
侧头吐出一口涎沫,表示不屑听到夜郎王之名,这才领着火辣辣的且兰公主娜采
采坐到项少龙上首那席去,摆明和项少龙扮的万瑞光站在同一阵线。
一切部署妥当的眼色。
歌姬退下後,夜郎王一阵长笑,凶光毕露的双目落到项少龙处,举杯道:
「先敬万将军一杯,然後再有一事相询,请万将军指教。」项少龙与李园交换了
个眼色,都知道好戏要开锣了,还是首先由敌人发动主攻。
第八章、闭门之战
项少龙一动不动,沉声喝道:「我万瑞光一向不和是敌非友的人祝酒,故酒
可免了,侯王有甚麽事,即管赐教!」整个宴会场立时肃静下来,人人都感觉郅
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且兰王冷哼一声,怒瞪夜郎王。理应出言化解的春申君却是
好整以暇,一副隔岸观火的神态. 李权和成素宁则脸露得色,显然早知道夜郎王
会在席上寻项少龙闹事。
那夜郎王子花奇一脸杀气地瞪着项少龙。夜郎王点了点头,连叫两声「好」
後,才阴恻恻地以凶光瞅着项少龙道:「听说万瑞光你今天曾在太后跟前夸下海
口,公然表示想要滇王李令的命,小王闻言後大感奇怪,万瑞光你手上兵力不过
五十之数,连保护妇人孺子都力有未逮,所以才想请教你究竟有何能耐,敢出此
狂言,万瑞光你可否解说一二。」这番话登时惹起夜郎王、李权、黄战等一阵哄
笑,极尽揶揄羞辱的能事。
笑声过後,大堂立时鸦雀无声,充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李权、成素宁、黄
战、黄霸等一众对立党派的核心人物,无不面露得色,看着夜郎王花刺瓦公然羞
辱项少龙。项少龙见惯大场面,连吕不韦、田单等人物都不放在眼内,那会惧他
区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侯王,故作讶异道:「侯王真爱说笑,滇王刻下正
在滇王府内,亦没有改姓换名叫作甚麽李令,侯王是否给三杯水酒就醉得糊涂了?」
夜郎王登时语塞,正要说话时,李园介面哈哈笑道:「花刺瓦侯王不但弄错
了,还僭越了我大楚君权,私下对奸徒加以封赠,不知夜郎王现在和这叛主祸国
的奸徒,有甚麽关系呢?」
这番话更是难以挡架。要知李令篡夺滇王之位,虽得孝烈王默许,却从没有
公开承认. 这刻连春申君这老谋深算的人亦一时难以插口。且兰王乃夜郎王死敌,
落井下石道:「异日花刺瓦你给人篡了王位,看来本王也可以享受一下私自封赏
王位的乐趣了。」夜郎王老羞成怒道:「眼下谁坐上滇王之位,就是不折不扣的
滇国之主,此乃不争的事实,只有无知之徒,才会斤斤计较名分之事。」
人人都感到他是理屈词穷了。龙阳君「娇笑」道:「侯王此言差矣,所谓名
不正,言不顺,李令正因名不正,侯王才会言不顺。此乃先贤所说,难道先贤们
也是无知之徒吗?」此语一出,除项少龙外,全场均感愕然。因为龙阳君代表的
是魏王,身分尊崇,说出来的话自是代表魏国的立场。现摆明反对李令当滇王,
自是教人大感讶异。韩闯介面笑道:「龙阳君之言有理,背主叛国之徒,怎能登
上正统. 」
春申君等无不脸脸相觑,想不到魏韩两国代表,齐对夜郎王百般奚落。夜郎
王随来的十多名高手,无不手按剑柄,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郭开则一头雾水,
完全不明白龙阳君和韩闯为何要「义助」万瑞光。
项少龙见到善柔,浑身是劲,早手痒起来,笑道:「现在万某人除了一把剑
和几个不会卖主求荣的从人外,拿得出来见人的东西并不多,侯王若有兴趣,不
妨遣人出来见识一下本人究竟有何能耐,不是更直接了当吗?」谁都想不到他会
改采主动,公然挑战,大堂静至落针可闻,最响仍是夜郎王的呼吸声,他显然快
给气炸了肺。
一声暴喝下,夜郎王席上扑出了个三王子花奇,左右手各提一斧,两斧互击
一下,发出一下脆响後,大喝道:「夜郎王第三子花奇,请万瑞光落场比试。」
项少龙心中大喜,正要出场重创此子,岂知後席的荆善比他手痒得更厉害,抢了
出来躬身道:「小人万善,请万爷赐准出战。」
项少龙却是心中暗喜,首先因荆善的身手仅次於荆俊,足可应付此子。其次
却是免了因宰了此子,而惹来且兰公主娜采采要陪他一晚的烦恼。不过他尚不肯
放过春申君,微笑向他道:「君上该了解眼前这场比武可非一般较量,动辄流血
送命,坏了欢宴的兴致,说不定还会形成群斗的局面,故若君上反对,我便不接
受挑战了。」
夜郎王还以为项少龙胆怯,冷喝道:「生死有命,若万瑞光你有能力损我孩
儿半根毫毛,我花刺瓦绝不会因此事纠缠不休。」春申君怎会因项少龙两句话坏
了今晚的大计,呵呵笑道:「三王子既如此有兴致,黄歇怎会做扫兴之人,万将
军请自行决定好了。」
花奇运斧摆了个花式,确是举重若轻,一派强手格局,暴喝道:「若万瑞光
你叩头认错,这一场就算罢休了。」项少龙哈哈笑道:「好!」向荆善作了个有
杀无赦的手势後,道:「刀剑无眼!大家都要小心了!」
荆善大喜,一个箭步抢了出去,来到花奇前十步处,剑仍在鞘内。黄战忽然
站了起来,喝道:「且慢!」众人都愕然望向他。
项少龙乘机环扫全场,找寻善柔的踪影,只见女婢都站到席後,与春申君府
的家将站在一起,一时间那找得到这狡猾多智的可人儿。黄战的声音传来道:
「若万将军方面败了这场,是否又命手下儿郎上场送死呢?」这两句话实在迫人
太甚了,现在连不知情的人均知春申君和夜郎在联手欺压项少龙了。但却没有多
少人敢作声,只有且兰王冷笑道:「这一场尚未分出胜负,黄公子是否言之过早
呢?」
项少能与李园对视而笑後,前者懒洋洋地道:「黄公子有何高见呢?」黄战
暴喝道:「下一场何不就轮到你和我比试?」
项少龙笑道:「公子少安暴躁,看过这一场再说不迟,比武开始吧!」
花奇早等得不耐烦,闻言发出焦雷般的大喝,双斧齐扬,威猛之极,连环挥
劈,一派淩厉招数,如排空巨浪般向荆着卷去,果是不可一世的勇将,看得人人
动容,连李园都为荆善担心起来,娜采采更捧着胸口,紧张得不得了。荆善夷然
无惧,长剑闪电击出,灵巧处有若毒蛇出洞,沉稳迅疾之势则如风卷残云。或挑
或架或劈或刺,每一剑都针对着对方的破绽和弱点,加上闪动如飞,充满舞蹈美
感的轻盈步法,采的竟全是硬挡反迫的招数。
斧剑交峰之声不绝於耳,荆善倏进倏退,花奇竟半分便宜都占不到。夜郎人
和春申君等立时变色,想不到项少龙随便派个人出来,竟可与有夜郎第一勇士之
称的花奇平分秋色。而且臂力比花奇只强不弱,怎不惊骇欲绝. 花奇这时锐气已
过,又兼斧重耗力,竟滞了一滞,此消彼长下,荆善剑芒暴张,迫退了花奇两步。
花奇颜脸大损,暴怒如狂下,奋不顾身拚死反攻。荆善一声长笑,闪电移前,
竟以剑柄硬撞在向他左边太阳穴挥来的斧锋处,险至极点地把花奇最淩厉的右手
斧荡了开去,再一矮身,让花奇左手斧掠顶而过,手中长剑化作电芒,斜斜由下
方雷奔电掣般标射花奇胸口。花奇魂飞魄散,双斧甩手飞出,抽身猛退。
荆善还剑鞘内,冷冷看着花奇退身往後。由两人交手开始,场内一直是鸦雀
无声,此时人人眼光集中到花奇身上,知他已受了重创,只是不知会否危及他的
生命。花奇再退两步,才发出一下撕心裂肺的惨叫,砰一声仆跌地上。
夜郎王霍地站起,狂喊道:「孩儿!」夜郎人早空群而出,扑出去看仰躺地
上的花奇,只见胸腹处鲜血泉水般涌出来。荆善若无其事的返回己席去,经过娜
采采旁时,给她一把搂着,吻了他的大嘴一口,这才放他走了。
这时春申君、黄战等都离席去看花奇。蓦地夜郎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叫,
在花奇身边站了起来,戟指道:「万瑞光!这杀儿之仇,我要你千万倍还回来给
我。」场内大部人露出不屑神色,都看不起他刚才还说甚麽生死有命,绝不纠缠,
现在立刻就食言了。
春申君亲自把夜郎王拉回席内,花奇的屍身则由後门抬了出去,只是地上仍
是血迹斑斑,教人触目惊心。欢宴的气氛至此荡然无存,却没有人怪责项少龙,
因为这全是夜郎王和春申君一手造成的。这时人人都知好戏尚在後头.
且兰王打破了僵寂的气氛,仰天笑道:「万将军有此神勇下属,可喜可贺,
收复滇土,将乃指日可期之事了。」夜郎王喷着火焰的凶眼瞪着且兰王,气得说
不出话来。黄战由後堂走回来,手按剑柄,来到场心,沉声道:「万瑞光!该轮
到你和我了。」
李园奇道:「这事真个奇哉怪也。明明是滇国和夜郎国两国之间的事,为何
黄公子却像给人害了爹娘的样子。我也手痒得很,不若由我陪公子玩玩吧!」此
语一出,包括春申君在内,众人无不色变,知道李园正式和春申君决裂了。黄战
自知剑术及不上李园,惟有苦忍这口气,冷冷道:「这不关李相的事,万瑞光!
是否又要别人来代你出战了?」
项少龙微笑道:「黄公子盛怒之下,实不宜比武较量,更何况在下曾说过,
除非君上同意,否则在下绝不与公子动手。」众人的眼光自然移往春申君处去。
春申君却是有苦自己知。现在摆明不动手则已,动手便是分出生死始能罢休
之局。这万瑞光的手下已这麽厉害,本人更是深不可测. 但问题是夜郎王已损一
子,自己若不让黄战出战,怎样向他交待。不由暗恨没有早点发动突袭,於现在
这情况下,若施暗杀手段,就会教天下人都看不起了。
事实上他今晚虽有布置,主要仍是为防患未然,并不是定要把项少龙和李园
当场格杀,只是希望能拖到天明,才配合斗介一起发动。否则这样杀了李园,难
保李嫣嫣不会立即命禁卫发动反噬。心念电转时,黄战已道:「请爹赐准孩儿出
战!」春申君暗叹一口气,点头道:「孩儿小心了!」
场内众人立时精神大振,占了绝大部分人都希望看到黄战授首於项少龙剑下。
此人一向仗着父亲宠护,在寿春横行无忌,双手染满血腥,只是无人奈何得了他
吧!项少龙哈哈一笑,卓然而起,步出席外,以手轻拍了三下剑柄,发出准备摺
弩的暗号。同时淡然自若道:「君上还是收回成命好了,黄公子现在满腔怒恨,
杀气腾腾,在下纵想手下留情,怕亦难以办到。」
众人都觉他口气过大,不过只看他随随便便站着,已有君临天下的威势,把
黄战远远比了下去,又觉他这麽大口气乃理所当然。黄战不待春申君回答,狂喝
道:「谁要你手下留情。」挥剑冲前迎头猛劈。
项少龙知他一向恃势横行,目无余子,所以故意撩起他的怒火,此刻见计得
逞,忙收摄心神,血浪离鞘而出。「当!」声震全场。项少龙抱剑傲立,黄战则
连人带剑跄踉跌退,竟是给项少龙只一招便硬生生劈退了。
项少龙长笑道:「黄公子!此战就此作罢好吗?」
春申君站起来喝道:「战儿!」立於席後春申君的家将人人都手按到剑柄处,
使堂内气氛更趋紧张。荆善等趁人人目光集中到场中去的千载良机,暗在几底把
弩箭装好。席上各人则无不目瞪口呆。要知黄战一向以勇武神力着称楚地,李园
之下便数到他,那知一个照面就狼狈地落了下风,试问谁不骇然。
旁边的李园眼力高明,知道黄战因暴怒之下心浮气躁,而项少龙这一剑又大
有学问,劈中来剑的时间恰好是对方最难保持平衡的一刻,才有这近乎神奇的战
果。而明显地项少龙的臂力实胜於黄战。
黄战退了足有十二步,才稳住退势,岂知项少龙又重复道:「黄公子!就这
麽算了吧!」黄战那有可能在这种颜面荡然无存的屈辱情况下退缩,狂叫道:
「我要宰了你!」再扑上来。
项少能在对方来至中途时,倏地前移,一招攻守兼资,毫不留情地强攻过去,
以硬碰硬。倏地响起女子的喝采声和掌声,原来是娜采采一人在唱独脚戏。由於
这并非一般风花说月的比武,所以人人屏息静气,故娜采采的喝采和掌声分外刺
耳,不过这时没有人有瑕理会她了。
金铁交呜声连串响起。两人错身而过. 项少龙倏然止步,背着黄战退剑鞘内。
黄战仍向前多冲了五步,然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长剑掉在地上,左手紧
握着右手,跪倒地上,这时众人才发觉他右手齐腕断了,连着剑掉到地上。项少
龙仰天长笑道:「谁想杀我万瑞光,当以此子为诫. 」
春申君大喝道:「万瑞光!」项少龙头也不回道:「我早劝君上不要让令郎
出战,可惜君上杀我的心太以迫切,至会自食其果,君上怨得谁来。」
夜郎王霍地起立,狂喝道:「杀了他!」春申君亦大喝道:「冤有头债有主,
各位请勿离座:」伸手拿起酒盃,便往地上掷去。
「蓬!」盃碎成粉。春申君身後十多人潮水般涌出,七人护在他旁,另八人
拥往堂中扶起倒地的黄战。其他家将纷由四边席後涌出,拦在席前,组成人墙,
隔断了项少龙李园和一众宾客的连系,也成了合围之势。反是本在项李两人蓆後
的春申君家将,退往两旁,其中二十多人来到且兰王一席处,压得他们难以插手。
长剑出鞘之声不绝於耳。春申君在人墙後大笑道:「想不到吧!若你立与手
下弃剑投降,说不定我还可饶尔等狗命。」李园安坐席上,对周围闪闪发亮的长
剑视若无睹,冷笑道:「君上真大胆,这样不怕误伤宾客吗?是否想造反了!」
项少龙仍卓立场心,神态从容,哈哈笑道:「黄歇你这一着实是大错特错了。」
舂申君笑道:「我们走着瞧吧!」
「砰砰!」声响,所有门都关了起来。项少龙见到龙阳君、韩闯等纷纷握着
剑柄,大喝道:「诸位请勿插手又或站起身来,此事由我和黄歇私下解决,动手
吧!」此时荆善等四十八人仍坐在席位间,人人木无表情,教人看得心冒寒意。
春申君喝道:「动手!」「砰!」荆善等席後的暗门倏然大开来,一下子拥
入几十个持矛大汉,往荆善等攻去。宾客们都想不到春申君有此一着,娜采采首
先失声叫起来。荆善等这才动作。四十八人像弹簧般由地上滚散弹起,四十八道
白光离手飞出,原来均是暗藏手内的飞刀。惨叫声中,扑入者纷纷中刀倒地。这
才轮到弩弓,一排排的弩箭准确无误的射出来,使另一批暗门外扑上来的敌人猝
不及防下,一排排的倒了下去,攻势再冰消瓦解。
这四十八人以闪电般的手法不断装箭,不断发射,不但把由暗门扑进来的敌
人迫出屋外还把其他原在堂中的家将迫返席後,要以众嘉宾作掩护了。不片晌地
上已满是在血泊中痛苦呻吟的敌人,情况惨烈至极. 项少龙和李园则往春申君扑
去,被他的数十家将拚命挡着。
荆善、乌舒等四十八人散往全场,扼守所有战略位置,只以弩箭射杀胆敢扑
上来的敌人。众宾客则尽是正襟危座,不敢动弹,怕殃及池鱼. 李园长剑闪电刺
入黄霸的胸膛,一脚踢开了他的屍身时,善柔的尖叫响起道:「全部停手,否则
我宰了黄歇。」
双方立往春中君望去,才发觉他给个女婢挟到墙角,锋利的匕首横在他肥颈
上,脸若死灰。全场倏地停了下来。项少龙和李园齐齐抢前,左右护着善柔。善
柔厉声叫道:「抛下长剑!」众家将你眼望我眼,都手足无措,黄战重伤,黄霸
被杀,再无可以作主的人。
夜郎王狂喝道:「给我杀!」他的手下们才跳起来,两排弩箭早已射至,包
括夜郎王在内,十多人无不中箭身亡。其他人却是动也不敢动。善柔再叱道:
「还不弃剑!」不知是谁先带头,铿锵连声转眼间地上全是丢下的长剑。
荆善等把全部家将赶往春申君席位的後方处,而善柔、项少龙和李园则把春
申君押到大门那一边去。李权和成素宁都给揪了出来,与春申君綑在一块儿。精
兵团显示出高度的效率,一进一退,均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众人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意想不到的变化。李园凑到项少龙耳旁道:
「到现在我才明白甚麽是擒贼先擒王,小弟服了项兄哩!」项少龙心中好笑,望
了正瞪着他只有一分像善柔的她,笑道:「大姐真厉害。」善柔娇哼一声,得意
洋洋。
春申君颤声道:「你们想怎样?」项少龙向全场宾客施礼道:「累诸位虚惊
一场,我万瑞光非常过意不去,诸嘉宾可以离场,不过仍请静待片刻,待我们先
肃清了道路。」
话犹未已,屋外杀声震天,好一会後方沉寂下去,听得人人色变。敲门暗号
响起,负责把门的乌言着将门拉开,楼无心扑进来道:「幸不辱命!」李园笑道:
「各位可以离开了,我们为大家押阵。」欣然望向项少龙,双方均知今晚已是胜
券在握了。
第九章、奸人授首
项少龙等押走春申君三人後,春申君府内余下的家将倾巢而出,岂知刚抵街
上,就给埋伏街道两旁的李园家将在瓦面上居高临下以劲箭狂射,一时人仰马翻,
溃不成军。接着在楼无心、东闾子等这些家将头领指挥下,数百人出两旁冲出,
以长矛向人心惶楻的春申君家将发动一浪接一浪的冲击戟,敌人虽仍在人数上多
上一倍,却是群龙无首,士气涣散,甫一接战,立即四散逃窜.
楼无心等乘胜追击,再杀进春申君府去。他们奉有严令,绝不滥杀妇孺或投
降者。这时夜郎王府烈焰冲天,浪烟直冲上清朗的夜空。十多组建筑物,有四组
起了火,喊杀之声震耳不绝.
而滇王府的战斗却在一刻前结束了。来犯的是李令百多名手下,由左右高墙
攀进府内,本以为可手到拿来,岂知四面八方箭发如雨,只霎眼工夫射倒了大半
数人,其余的成功进入府内时,遇上纪嫣然和赵致率领的精兵团员. 连逃命的机
会都没有,那还说甚麽杀人放火了。
在李嫣嫣的命令下,独贵稳守王宫,新升任内城守的练安廷则把内城封锁起
来,又以内城禁军在街上设置关卡,同时保卫各外国使馆的安全,一切井然有序。
他们虽没有直接参与两系的斗争,但却阻止了其他人的干预.
夜郎王府被李园、项少龙组成的联军围得水泄不通。凡冲出来的都被强弓射
了回去。联军人人在头盔处紮上红巾,以资识别. 内城虽是闹得如火如荼,外城
却全不受扰,这时武瞻接到李嫣嫣命令,不得干预内城的事。城外的斗介和他的
大军,却给隔断了消息,尚以为火焰是来自被李令遣人攻打的滇王府。
春申君三人分别囚在三辆马车上,由铁卫贴身看守。项少龙和李园这对关系
复杂的战友,并肩站在夜郎王府外,观察形势。战号声起。近千多李园家将分作
两组,持盾由前後门攻入夜郎王府内,又爆起一场更激烈的战斗和喊杀声。不过
今趟很快便赶於平静,滕翼雄伟的身躯出现在府门处,後面乌光等押了一个人出
来,直赴项少龙和李园身前,推得他跌在地上。
乌光箭步冲前,抓着他头发,扯得他仰起脸孔,跪了起来。在火把光下,此
人现在虽脸容扭曲,但仍可看出本来五官端正,道貌岸然,那知由少到大,却从
未做过好人。李园两眼放光,哈哈大笑道:「李令老兄:别来无恙啊!」「砰!」
李园一脚抽在他小腹上,痛得他卷曲了起来。项少龙怕李园活活把他打死,喝道:
「把他绑起来,押到车上,我们回滇王府去。」
滕翼来到他旁道:「这些夜郎人和李令的滇兵都窝囊得很,府内又无特别防
御布置,给我们以强弩火箭逐屋冲杀,连阻挡半刻都办不到。只轻伤了我们十多
人。」
项少龙暗忖精兵团就是二十一世纪不折不扣的特种部队,由自己依当时代的
方法一手训练出来。在城市战中最能发挥效率和威力,夜郎王和李令的人既无防
备之心,又轻敌大意,兼之远程来此,尚未有休息时间,人困马乏下,那是对手。
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在战争中所发挥的重要性了。
李园这时走了过来,拍着两人肩头道:「今晚的事,我李园会铭记於心,无
论将来秦楚发生了甚麽事,我仍是两位的朋友。」项少龙道:「我和李兄沙场见
面的机会微乎其微,且我还有尽早退隐之意,李兄不用担心。」
李园呆了一呆,要追问时,楼无心和一批家将飞骑而至,叫道:「找不到田
单,据说他今早已离开了寿春,这事要问春申君才行。」项少龙和滕翼对望一眼,
虽明知後果会是如此。仍大感失望。李园道:「旦楚等仍未到此处,他理该尚未
返齐,唉:不过也难说得。」
楼无心道:「内城已在控制之下,可开始搜捕奸党的行动了。」李园正要答
应,给项少龙拉到一旁,用心良苦地道:「李兄可否把打击的对象,局限在春申
君等几个人身上?报仇雪恨始终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李园沈吟半晌,点头道:「若连这样的事都辫不到,怎报得起项兄的恩典,
就照项兄的意思办吧!」向楼无心道:「你负责为我通知内城所有大臣将领,今
趟之事,只是春申君、李权和成素宁三人意图谋反,与其他人全无牵连,除这三
人的直系男子亲属外,妇女都可安返娘家,婢仆则另行安置。」楼无心大感愕然,
露出古怪神色。半晌才应命去了。
夜郎王府的大火刚被扑熄,内城回复了平静的景象,只是阵阵蹄声,仍在提
醒城中人正在发生着的事。
「啪啦!」庄夫人挥手便给下跪在堂中的李令两记耳光,戟指痛骂. 李令知
道大势已去,颓然无语,像头斗败了的公鸡. 尤翠之和尤凝之姊妹满脸热泪,扑
上去加入了庄夫人的怒打行列。庄孔等见奸人被擒,小王复位有朢无不热泪盈眶。
不可能的事终变成了事实。
善柔早来了,与纪赵二女搂成一团,亲热到不得了。见项少龙回来,扯了他
到内堂说话。春申君三人则分别被囚禁起来,等候发落。
到了内堂坐好後,善柔喜孜孜地对项少龙道:「算你这人有点良心。终肯来
对付田单这大奸人。」项少龙道:「你怎会混到了春申君府去的呢?」
赵致欢天喜地的代答道:「柔姊一直追踩田单,猜到他由咸阳回齐时必会道
经寿春,又如他与春申君有勾结,於是卖身为婢,到了春申君府伺候。」项少龙
苦恼道:「现在田单到了那里去呢?」
善柔道:「他是去与旦楚会合,据说他正循淮河坐船东下,人家正苦恼不知
如何措置,幸好你来了。」滕翼进来道:「查到田单的去向了,他今早秘密出城,
坐船到城阳去与旦楚的伤兵残军会合,没有十天半月,都回不到齐国。我们还有
足够时间准备。」
此时乌光的大头在滕翼肩後探出来,道:「太后在外堂等候项爷!」
李嫣嫣脸罩重纱,身披枣红长披风,面窗而立,凝望着窗外夜空上的明月。
使人难以知其心意。随来的禁卫长独贵和百多名禁卫,命留在屋外。项少龙知她
心情复离,没有打扰她,只静立一旁。这时荆善等押了李令和李权两人进来,迫
他们跪倒地上。
李权见到李嫣嫣,如获救星,哭道:「太后请为老臣作主……」李嫣嫣冷喝
道:「闭嘴!」
李权还想说话,已给乌舒照嘴打了一拳,登时打落了两只门牙,再说不出话
来。李嫣嫣柔声道:「除万将军外,其他人请出去。」荆善等望向项少龙,见他
打出照办的手势,才放开两人,走出厅外。
李嫣嫣令人心寒的声音梦幻般响起道:「你们两人还记得五年前发生的事?」
李权和李令交换了个眼色,都现出恐惧惊惶的神色。李嫣嫣缓缓转过身来,揭开
冠纱,随手丢在地上,露出风华铯代的秀美娇客,但一对秀目却寒若冰雪,射出
炽热的怨恨。李权口齿不清地张开着满是血污的嘴,头声道:「嫣嫣:别忘了我
是你的堂叔,一向都疼爱你……」
李嫣嫣摇头道:「正因为一个是我的堂叔,一个是我的堂兄,我才终身忘不
了你们禽猷不如的行为。若是外人,我或者还能忍受下来。我作践自己的身体,
为的就是今天。李权你给我滚过来。」李权魂飞魄散,不住叩头道:「太后饶命!」
李令「呸」的吐了一口延沫,鄙夷地道:「甚麽太后,还不是给我李令骑…
…」「砰!」项少龙飞出一脚,正中他脸门. 李令仰天倒地,再说不出话来。李
嫣嫣感激地瞥了项少龙一眼。缓缓朝李权走去。
李权感觉不妥,骇然仰望时,李嫣嫣衣袖扬起,露出粉嫩的心臂和手上亮闪
闪的锋带蓝芒的淬毒匕首,闪电般插入李权胸口处。李权一声惨叫,带着匕首仰
跌身亡。李嫣嫣转身扑入项少龙怀里,不住喘气,却没有哭出来。
到情绪平静了点时,李嫣嫣离开了项少龙,要求道:「你给我杀了李令好吗?」
项少龙苦笑道:「我不惯杀没有还手之力的人,让我找别人代劳好吗…」
李嫣嫣深深看了他一眼,垂首道:「你是个真正的好人,好吧!」退回窗旁
去,背转了娇躯. 项少龙看了仍在地上呻吟的李令一眼,心想此人坏事做尽,确
是死有余辜,推门刚要唤人,李园和庄夫人联袂而至。项少龙不想他们知道李嫣
嫣亲手宰了李权,低声道:「太后心情不好,让她静静吧:李权完蛋了,李令就
交给你们吧!」
李嫣嫣出现在项少龙身後,戴回凤冠面纱,断然道:「不,我要亲眼看着他
被处决!」
项少龙返回内宅时,刚过了四更,纪嫣然、赵致和善柔三女,仍在兴致勃勃
地细诉别後的一切,後者抹去化装,回复本来面貌。项少龙像从一个世界走到另
一个世界般,告别了他憎厌但又无可避免的斗争仇杀,来到这温柔甜美的小天地
里. 在这里,他要寻找的并非肉慾上的满足,而是心灵的平静和宁谧,尤其在经
过了这麽血腥的一晚後,心身都疲累已极,那是为了生存和保护所爱的人必须付
出的代价.
三女的美眸不约而同往他飘过来。善柔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眯了眯那双
明眸,斜兜着他,神态迷人如昔。项少龙坐到善柔旁,尚未说话,善柔伸指按着
他的嘴唇,认真地道:「不要再问我别後的情况,想知道就问她们两个吧:本姑
娘绝不会重覆的。」项少龙涌起熟悉亲切的温馨感觉,笑而不语.
善柔挪开手指,忽地重重吻了他嘴唇一下,媚笑道:「真的很挂念你,每个
月至少想一次。」见作弄了项少龙,又和赵致笑作一团.
纪嫣然柔声道:「外面情况怎样了!」项少龙道:「现在只等斗介明天上朝,
李园派了个斗介信任的人去告诉他。讹称我和李园均给春申君杀了,好诓得他没
有戒备下进城。」
纪嫣然道:「斗介孤掌难鸣,还有甚麽作为,王城岂是这麽容易攻破,下面
的人亦不肯陪他把身家性命孤注一掷,谁的家族亲人不是居於城内。」
项少龙躺到地席上去,叹道:「真舒服!」赵致道:「夜了:夫君不如沐浴
休息吧:今晚让柔姊陪你。」
善柔大窘,跳起来道:「他算甚麽东西,谁会陪他?」项少龙童心大起,勉
力爬起来道:「现在还到你作主吗?」善柔尖叫一声,往内堂逃去。
项少龙刚阖了半晌眼,便要离开善柔昨晚使他颠倒迷醉的肉体,与庄夫人和
庄保义赶往出席早朝。李园身穿官服,在大批禁卫簇臃下,於宫门外等候他。
施礼後,李圔让庄夫人母子先行,与项少龙并骑而进,兴奋地道:「斗介中
计了。刚进城便给武瞻拿着,现在武瞻掌了军符,出城接收他的军队。」
说不了几句,就到了主殿正门处。四人一起进殿。春申君、斗介和成素宁三
人五花大绑,跪倒高坐鹫台上的李嫣嫣阶下。群臣大多有分参加昨晚宴会,既知
春申君确有杀死李园和万瑞光之意,更知寿春城巳落人李园控制下,谁还敢为他
们求情。
李嫣嫣使人宣读三人罪状,春申君不但犯了行刺太国舅和庄家遗臣之罪,更
指使儿子黄虎率人往袭徐先,此事揭了出来,人人譁然。斗介犯的是私自调动军
队,意圚谋反之罪,成素宁则是同谋.
读罢罪状,三人立即推出殿外斩首。接着李嫣嫣宣布李园升为右丞相,还有
连串其他人事调动。最後是重新确认庄保义为滇国储君的地位,下令派军助他们
母子复国。
散朝後,李嫣嫣召见了庄夫人母子,李园自是忙得不可开交,项少龙则一身
轻松,乘机与纪嫣然、赵致和善柔三女微服出游,饱览寿春的名胜美景,滕翼则
去安排对付田单的预备工夫。
黄昏时,四人才兴尽回府,踏入府门,立觉不妥。李园、龙阳君和韩闯都来
了,人人神色凝重,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项少龙涌起强烈不祥的感觉,沉声问道:「徐先是否出事了!」李园点项逋:
「不但徐先出了事,田单原来连春申君都骗了,暗里由陆路潜返齐国。」龙阳君
道:「他是怕给卷入这次暗杀中,所以才先行溜走了。」
善柔叫道:「快追:我知道如何可以把他截着。」项少龙颓然坐倒席上,想
起徐先不屈不挠的硬汉性格,音容笑貌,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想不到又给
吕不韦算了一着,咸阳辛苦取得的势力平衡一下子给破壤了。
第十章、千山万水
在尤氏姊妹的妙手施为下,项少龙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回复原貌。两女均充满
离愁别绪,再没有往常调笑的心情。项少龙亦因徐先之事而忧心不巳。
事情是由黄虎亲自说出来,他专程回来时,被李园在城门处一网擒下,去时
是三千多人。回来只剩下了七百人,可知战况如何激烈。大刑侍候下,黄虎供出
由於徐先约五百随员中,暗藏有吕不韦的奸细,使他们能准确地在魏境一处峡谷
伏击徐先,由黄虎亲自命中了他一箭,秦军拚死反扑下,黄虎亦伤亡惨重,仓卒
逃走,有些人还给俘虏了。所以李园才如此苦恼。龙阳君则因事情发生在魏境,
怕吕不韦以此为藉口。出兵对付魏国。
归根究底,罪魁祸首都是田单和吕不韦. 更可恨是田单,蓄意搅风搅雨,希
望能从中混水摸鱼,享渔人之利。项少龙知道整件事後,反心情转佳,至少徐先
是否真的死了,尚是未知之数。不过他已决定天明时起程去追杀田单。田单离寿
春时只有百多名亲随,由於他要避开楚国的关卡要塞,必须绕道而行,所以他们
虽落後了两天,但因有楚人领路,专走捷径,在田单进入齐境前截着他们的机会
仍然很大。
当他起身欲离时,尤氏两女忍不住扑入他怀中,千叮万嘱他有机会又或路过
时必须来滇国探望她们後,才以泪眼送他出去。庄夫人在门外把他截着,拉他到
房内,把门关上,整个人扑入他的怀里,朱唇封上项少龙的嘴唇痛吻不已,火热
的娇躯抵住他全身不住扭动,令项少龙的慾火瞬间爆发不可遏止。
万青娥不愧滇南第一美人,天赋的狐媚本钱加上成熟女人的风韵,较之赵雅
毫不逊让。尤其俩人之间暧昧已久,为了大局着想,每次缠绵仅能点到为止,未
能宣泄的情爱,犹如被堤坝硬堵下来的洪水。如今障碍尽去,又是离别在即,俩
人积聚的慾望情潮终於溃堤泛滥,两人热烈地拥抱彼此,彷佛想将两具身躯压挤
成一体般。
项少龙两手一紧,将万青娥抱起来到床边,让她坐在床沿,万青娥全身无力
地任项少龙将她全身衣裙脱去,一具丰满成熟诱人至极的绝美胴体崭露眼前,全
身肌肤滑腻如玉,细细的体毛隐隐泛着汗珠光泽,豪乳挺俏圆润,乳头粉嫩翘立,
酥胸上两团柔软晃动的乳肉,抖颤出性感非常的肉浪。顺着乳丘而下,纤纤腰枝,
不堪一握,其中一泓脐壑,引人欲吮。而那双玉腿根处的秘境丛林,阴毛浓密卷
曲,阴唇微露,狭窄紧闭,蜜穴若隐似现,缝中点点淫滴泛出。项少龙至此已无
法按捺,倏地埋首万青娥股间,狠狠地吸舔着那满溢淫香的蜜穴。
万青娥首次被男人这般对待,有些惊慌失措,但胯间蜜穴却不争气地淫液涌
流,尤其当项少拢舌尖深入膣道之中左顶右舔时,那种前所未有的酥麻快感瞬间
弥漫全身,让她情不自禁地浪吟娇喊。项少龙得陇望蜀,舌头缩回,捧起万青娥
的丰臀,舌尖带着淫水舔入她紧闭的後庭洞口上,万青娥终於整个崩溃地淫叫出
声:「啊……啊…项郎……青…青娥……不行……不行啦……那…那里……啊…
要…要出……出来啦!?,同时高潮来袭,喷出阵阵淫潮浪水,流溢项少龙满脸。
项少龙抽出舌尖,大力吸吮着满满腥香的琼浆玉液,万青娥此刻已不知该如
何是好,强烈的羞耻感与快感同时交错而至,她只能抱住项少龙的头,双腿大开
地不断浪叫。
项少龙猛力舔着万青娥沾满淫液的蜜穴後庭,欲罢不能。万青娥已忍不住哀
声求饶:「项郎…快…快……青娥…要……要你…占有…我…快呀!?
项少龙闻言拔身而起,万青娥已迫不及待地两腿缠上他腰际,龙茎顺着泛滥
黏润的阴唇滑入蜜穴,两人立即如狂风暴雨般地冲撞迎合,一时满室尽是胯间股
肉拍击与汁水喷溅的淫声潮响,夹杂着万青娥极度满足的浪叫声,成为肉慾性爱
的极乐天堂。
万青娥尽展万中无一的狐媚天赋,她的骚浪与赵雅可谓各擅胜场,却又独树
一帜。赵雅外貌高贵内蕴淫荡,一般男人被她美貌所迷,但在她内膣强烈吸吮压
挤下几无一回之将;万青娥又是另一种绝顶风情,外貌骚媚入骨,内膣温热柔嫩,
龙茎被温泉水袋包覆住一般舒服地上了天,立时充血猛涨,硬挺如铁,插送更加
迅速剧烈。万青娥在这般粗壮龙茎的猛烈插送下,非但未有任何痛楚难受,反而
更为激情泛潮,蜜穴膣道彷佛可以让龙茎无限插送到永远一般,令项少龙全身每
个毛孔都舒畅通爽,快感频袭,高潮迭起。项少龙暗自啧啧称奇,这美女实是男
人梦想中的极致宝贝,莫怪众多男人皆欲染指。
项少龙俯身相就,万青娥立即朱唇轻启,香舌含着甜甜津液卷缠住项少龙的
舌头,同时吸吮不止。项少龙双手覆上她丰盈弹跳的豪乳,软嫩的乳肉在他大力
揉捏下不住溢出指缝,胯下小腹与阴丘摩擦不断,沾黏的淫汁不住喷溅到床铺四
周。
项少龙全身静电分别窜流到舌尖、手掌与龙茎,完全被万青娥妖媚胴体吸引
而去,肌肤接合之处竟爆出微弱闪烁电光,俩人性慾神经同时受到强大刺激,高
潮猛然如滔天巨啸狂袭,又如超级龙卷将两人缠绕旋昇高空。项少龙至此终於领
教到万青娥这生平仅见,可与他特异体质完全契合的绝代尤物是如何销魂荡魄。
而万青娥心中亦是惊喜万分,竟至热泪盈眶,只因她终於在此刻体验到人生第一
次灵肉合一的巅峰高潮,尤其是她真心倾慕的男人所给予的,更是让她觉得死亦
无憾!
静电流在两人身躯不断窜流缠绕,引爆着一波波狂烈的性慾高潮。两人心中
只存着对彼此铺天盖地的爱意,完全依着身体的自然反应交合着,龙茎在蜜穴中
缓急有致地抽送,膣壁柔顺完美地依循着节奏收缩放松,心意动作完全融合一体,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只有彼此。
突然间一阵强烈快感如天外闪电袭至,两人不约而同地抱紧对方,龙茎深顶
入花心之中,膣道同时完全缩紧,紧密胶合毫无缝隙。两人完全同时地爆发,精
液与淫潮霎时充盈在万青娥的子宫与阴道,狂窜在子宫壁上,塞溢满涨的膣道,
阴唇缝隙如喷泉般疾射而出,流淌在俩人大腿在滴到地板,俩人此时已心神俱醉,
瘫软在彼此身上,不能言语.
良久之後,俩人醒转缠绵一番後。凄然道:「今晚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项郎啊!妾身今日终可得你爱宠,方知人生能有如此幸福。日後妾身想侍候寝席,
却又遥远不可得,该如何是好?」项少龙苦笑道:「事情的发展,确是出人意表,
不过滇国离秦不远,我偷得空闲,便来探望你们。」
庄夫人大喜道:「君子一言!」项少龙道:「快马一鞭!」伸手逗起她下颌,
痛吻了她香唇後,心底涌起万缕柔情,低声道:「不要哭了,应该笑才是,好好
照顾保义,我相信我们必有再见的一日。」
庄夫人道:「我後天就要回滇了,你可否在返秦时顺道来看望我们,那我就
笑给你看。」
朝夕相对,共历患难这麽长的一段日子,加上两人刚刚经历了世上绝无仅有
的灵慾交合,实际上已是比夫妻还亲的伴侣. 虽恨不得立即扑杀田单和飞返咸阳,
自然是情牵不舍,再亲热一番後,项少龙才离开出来。众人已收好行装,随时可
起程出李园正和龙阳君、韩闯、滕翼在说话,见他来了,拉他到一旁道:「我刚
见过嫣然,心里反而舒服了,确是只有你才配得起她。我这人太热心追求名利权
势了。」
项少龙无言以对,拍拍他肩头道:「只是我运气好一点,若李兄早上一步遇
到她吧!事实她对你一直很欣赏的。」李园叹道:「只是胸襟一项上,我已比不
上你。秀儿要我对你说,祝你一路顺风. 」
项少龙想起郭秀儿,心中恻然。滕翼这时来催道:「我们要起程了!」各人
一起出门,跨上战马,纪嫣然等都以轻纱遮脸,不让人看到她们的绝世姿容。龙
阳君、韩闯和李园亲自送行,在楚军开路下,向内城门驰去。
这时天仍末亮,黑沉沉的天色,使人倍添别离那令人黯然神伤的滋味。谁说
得定是否还有再见之日呢?尤其秦和东南六国处於和战不定的情况,想到若要对
仗沙场,就更教人惆怅了。项少龙彻底的痛恨着战争。但又知是这时代最无可避
免的事。
快来到王宫时,一队人马护者一辆马车全速冲了出来,把他们截着,原来是
李嫣嫣来了。禁卫长独贵驰过来道:「太后想见万爷,并请万爷上车。」头戴竹
笠的项少龙点了点头,登上了李嫣妈的马车後,人马开出内城门去。
李嫣嫣揭掉了项少龙的竹笠,怔怔打量了他好一会後,欣然适:「项少龙比
万端光好看多了。难怪秀儿要对你念念不忘。噢!我并不是说她贪你俊俏,而是
你现在的样子和气质,更能配合你的言行和英雄气概。」项少龙微笑道:「太后
不是拿定主意不来送行吗?为何忽然改变主意呢?」
李嫣嫣猛地扑入他怀里,用尽气力搂紧他,喘息道:「这就是答案了。只要
想到或许再无相见之日,嫣嫣便要神伤魂断,假若有一天,少龙发觉斗不过吕不
韦,我大楚之门是永远为你打开的。」
美人恩重,尤其想起她凄凉屈辱的过去,项少龙心中一热,低头找到她灼热
的香唇,痛吻一番後,才大兴感触道:「我很少会对男女之事生出悔意,但却如
将来的某一天,我心会因错过了和你同衾共枕的机会,和不能享受那种无声胜有
声,春宵一刻胜千金的良辰美景而心生悔恨。」李嫣嫣心神皆醉道:「没有人比
你的情话更好听了,不过何用後悔呢?以现在的车速,到城外的码头,至少还有
一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哩!」
项少龙愕然道:「这似乎有些……」李嫣嫣贴上他的脸颊,凄然道:「谁会
知道呢?少龙,你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项少龙搂着这身为战国最年青美丽的太后,心中百感交集。他认识她只不过
几天工夫,便有和她相处了半辈子的感觉. 恐怕除李园外,就属自己最清楚她的
遭遇和内心的世界了。他仍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爱她多些还是怜惜她多一点. 但
无疑她的美丽已足够使他情不自禁地生出爱慕之心。最凄凉浪漫处是这注定了是
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所以她才抛开了太后的尊严,不顾一切来送行和争取
这最後一个机会,好让生命不致因失去了这一段短暂但永值的回忆而黯然无光。
忽然间,他给融化了。车厢内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就像一个深酣的美梦。
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李嫣嫣沾着泪珠的香唇深吻着项少龙,同时卸下了所有的头饰珠缀,衣裙亵
衣,展露着完美无瑕,艳丽绝伦的胴体,轻声道:「此时此刻,嫣嫣只是到一个
没有任何头衔身分的女子,希望能将完整的自己献给心爱的男人。?项少龙感动
莫名,紧紧搂着怀中这柔弱不堪一折,却又坚强无比的苦命美人,暗暗下定决心
要尽全力保护着她不再受苦,同时温柔地吻去她玉颊的泪珠。项少龙此刻心中满
满的怜惜与柔情,想到李嫣嫣曾经被男人伤透了心,未来更会被小盘灭国,让他
涌起滔天壮志,即便眼前是千军万马,也誓要保住她未来的幸福快乐!
项少龙取出贴身收藏的药包,慎而重之地放在李嫣嫣手里,柔声道:「这是
我特制的毒药,吃下後会立即进入假死的状态,只要将身体放在通风的室内,待
服下我特制的解药,再施以特殊手法就会恢复。记紧要到最後关头的时候才用,
不论我身在何处,一定会来把你救走的!?
李嫣嫣一双小手捧着药包,听到项少龙这番话,刚忍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伏在他身上痛哭不止。项少龙哄了好一会儿,李嫣嫣才收住泪水,点着头道:
「嫣嫣一定会等着项郎来接我,现在让我们好好把握这一刻吧!?语罢低下头,
红着脸去脱项少龙的衣衫。项少龙想起时间不多,不待李嫣嫣动手,连忙将身上
衣衫脱尽,赤裸的俩人紧紧相拥,痛吻不止。
李嫣嫣以柔若无骨般的玉臂,抱住项少龙的颈项,躺卧在车内的软垫上,两
腿微开,犹未湿润的蜜户抵在龙茎下扭动着,这迷倒楚国君臣的绝代美女,如今
却像个初经人事的少女般扭捏娇羞。
项少龙心中溢满着滔天爱火,探手轻揉着她柔细的阴毛与蜜唇,另只手抚弄
着她玲珑软润的玉乳,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李嫣嫣全身都漾满着兴奋的快感,
白皙的肌肤透着粉红,活色生香,娇艳欲滴,令项少龙心跳不止。
在项少龙温柔的爱抚下,李嫣嫣娇喘渐渐加速,滑如凝脂的娇躯热度升高,
粉嫩的玉穴也渗出黏腻淫液,李嫣嫣喘息地娇吟传入耳际:「嗯…嗯……项…项
郎……我…我…嗯……喔…?
此时俩人心灵契合,李嫣嫣一双玉腿环住项少龙腰际,粉臀微挺,项少龙搂
住李嫣嫣纤纤细腰,握住龙茎抵住蜜穴,龙头即顺着唇缝插入温润软嫩的膣道,
李嫣嫣不禁娇喊出声:「啊……啊…项郎……嫣…嫣嫣……会……痛……轻…轻
点…?
项少龙连忙停止动作,李嫣嫣喘息一阵後,轻咬朱唇,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
项少龙虽奉懿旨进犯,却也不敢太过,将龙茎缓缓送入,李嫣嫣眉头稍皱,仍咬
牙忍住,待龙茎整根深入後,这才小嘴半开,微微娇喘。项少龙心疼不已,龙茎
顶住花心缓缓转动,同时两手温柔地揉弄着她软玉般的双乳,舌头舔舐着她如珍
珠般晶莹剔透的耳垂。李嫣嫣白皙完美的娇躯渐渐泛起红润,胴体转为火热,开
始不安地扭动颤抖,发出呓语般的呢喃,同时蜜穴内溢出滴滴淫液,阴唇处随龙
茎抽动响起阵阵浪声。
李嫣嫣紧紧抱住项少龙,粉臀开始上下迎合,让龙茎在膣道内抽送。佳人如
此多情,令项少龙胸中漾满爱意,遂仰身躺下,让李嫣嫣伏在身上,两手捧住她
俏嫩的臀瓣,由她控制抽送的节奏与深浅. 李嫣嫣一双玉手撑在项少龙坚实贲起
的胸膛上,触感柔嫩,平日高贵艳丽的如花容貌,此刻千娇百媚,七情上面,骚
浪入骨,胯间一丛细致阴毛,将龙茎套弄吞吐的香艳情景,真是诱人至极!
项少龙将心神完全投入与这楚国第一美女绝无仅有的相聚,只想着要让彼此
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春宵。俩人随着彼此的气息心跳不断交合抽送,李嫣嫣在耳
边娇喘浪吟,快感不断提升,高潮迭次冲击,终於俩人感觉顶峰将至,项少龙将
龙茎紧抵住花心,李嫣嫣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抓着肩膀,瞬间两人同时一阵狂猛的
酥麻袭上全身,精液狂喷,阴精疾涌,电流四窜,两人只觉天地崩裂,日月无光,
处身於宇宙虚空之中,身躯犹自抽搐颤抖不停,久久方歇。
落日西斜。三艘大船,放流东下,顺淮水望楚国另一大城钟离而去。项少龙
找到独立在船尾处的善柔,奇道:「柔大姊在这里干麽?」善柔没好气道:「想
一个人静一静都不行吗?」
项少龙过去试探地搂着她香肩,见她只撇了自己一眼,再没有其他反抗的动
作,放心地吻了她玉颊,柔声道:「若今趟可杀死田单,柔姊肯和我们回咸阳去
吗?」善柔软玉温香的靠入他怀里,轻轻道:「我过惯了四处为家的流浪生活恐
怕很难再呆在一个地方。若天天要见着同样的人,那是多麽乏味呢。家的生活并
不适合我。」
项少龙点头道:「这个我明白的,浪荡天涯,确是一种迷人的生活方式。」
善柔奇道:「我这麽说,你难道不生气吗?」
项少龙潇洒笑道:「为甚麽要生气,你说的是千古不移的真理,不住重复地
去做某种事或吃同样的柬酉,山珍海味都会变得味如嚼蜡,不过你也该到咸阳探
采善门和她的孩子,你妹子很挂念你哩!」善柔道:「我总会到咸阳去的。不过
我答应了一个人,事完後便去陪他一段日子,到时再说吧!」
项少龙苦笑道:「是你的新情郎吗?」善柔低声道:「本不应告诉你的,但
却不想骗你。离开你後,不知是否给你挑起了情芽。我有过几个男人,但没有半
个可以代替你,这个我想去陪他一段日子的男人,曾冒死救了我性命,治好了我
的严重伤势,我对他有大半是因感恩而起的。」
项少龙心中满溢酸溜之意,但回心一想,自己既可和不同的女人相好,那善
柔自然有权享受与不同男人的爱情,淡然笑道:「悉随大姊之意吧:就算你嫁了
人生了孩子,也别忘了到咸阳来探我们。更须在秦王储登基加冕之前,否则可能
再找不到我们了。」
善柔别过头来,定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後,讶道:「你这人真特别,其他男人
知道我心内有另一个人後。都嫉妒如狂,只有你全不介怀,是否你根本不着紧我
哩!」项少龙失笑道:「这又不对,那又不是,你想我怎样了?」
善柔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正因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才累得我善柔没法忘掉你。那是很痛苦的感觉:可是我更不能放弃我遨游天下的
理想,或者有一天我累了,就会来找你们,那时你会嫌弃我吗?」项少龙放开了
搂着她的手,对江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不要多心了,只要你七年内肯到咸阳
来,定可见到我们。」
善柔跺足道:「我不依啊!」项少龙少有见她这种女儿娇痴的神态,讶道:
「你不依甚麽呢?」
善柔一面嗔怨道:「你为何一点没有别些男人的反应,好像我来不来你都根
本不当作是一回事。」项少龙大笑道:「你不是要自由吗?我现在完全不干涉你
的生活方式,你反要怪责我,这算是甚麽道理?」
善柔想了想,「噗哧」娇笑,扑上来搂贴他,仰起如花俏脸,媚笑道:「你
和所有人都不同。难怪我要着紧你。」项少龙柔声道:「柔大姊好好去享受你的
生命吧:那是每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利。若说我不姡忌,那只是骗你。只是我觉得
没有权去管束你,只能够压下私心,尊重你的自由。」
善柔感动地道:「这是我首次由男人那里听回来像样点的说话,但你会否因
这而不似以前般那样疼人家呢?」项少龙坦然道:「我对你的疼爱是永不会改变
的,但却会让自己不去想你那麽多。因为我会很自然的想到你可能正搂着另一个
男人,那会使我心中非常不舒服。人总是自私的。」
善柔吻了他一口,柔情似水地道:「你倒坦白得很,事实上我也因同样的理
由很怕想起你,我真後悔告诉了你这事实。直到与你分手後,人家才知道一点都
忘不了你。」项少龙细吻了她香唇,柔声道:「既然是事实,我和你都只好接受
了。晚膳的时间到了,我们回舱好吗?」
善柔倔强地摇头道:「不:我有点怕终有一天会失去了你对我的爱宠。」项
少龙失笑道:「大姊莫要戏我了,你怎会是这种人。你只是不甘我对你和别个男
人的事并没有你预期中的反应,所以迫我投降吧了!」
善柔跺足道:「我恨死你了,快说你妒忌得要命。」项少龙笑别了腰道:
「好了:我快妒忌死了。」
善柔欣然道:「这才像样:噢:我刚才的话全是骗你的。根本没有别个男人
令本姑娘可看得上眼,但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那也包括了你在内,来吧!」紧
拉着项少龙的手,回舱去了。
风灯照射下,项少龙、滕翼,纪嫣然、赵致和善柔圉坐席上,研究摊在小几
上描绘了的楚齐边界帛图. 滕翼道:「田单回齐的可能路线,经过我仔细思索後,
该不出三条. 第一条就是他弃舟登陆,飞骑往符雒塞,再在钟蓠买船由水路返齐
. 第二条路线则在符离塞拣马後,由陆路沿官道经彭城、苗陵,开阳直抵齐境。
第三条路线可迂回曲折多了,就是取东路经明山返国。我在图上画下了不同的色
线,大家一看便明。」
项少龙等正玩味着那三条路线时,善柔断言道:「不用想了,田单这人最贪
舒服,选的定是水路。兼且钟离的城守夏汝章与他一向关系亲密,而田单更不知
道我们会吃着他的尾巴追来,岂会拾易取难. 」纪嫣然道:「若是如此,说不定
我们抵达钟离时,他仍未登船呢?」各人都点头同意。
因为当天田单诈作坐船到城阳去,逆流往西,远离寿春十多里後,才弃舟登
陆,又要到乡间购买可供百多人策骑的马匹,再骁道东往符离塞和钟离去,如此
一番转折,自然要多费时间. 这人确非常狡诈卑鄙,诓了春申君去作刺杀徐先的
行动後,立即溜走,任得楚人自己去应付一切後果,而他却可安然置身事外。
赵致道:「我仍有点不明白田单为何这麽急赶回去?」纪嫣然忽地色变道:
「不好:我看田单是要对付燕国了!」
滕翼亦一震道:「太子丹危险了!」项少龙亦明白过来。吕不韦和田单的勾
结,完全是筑基在利益之上。吕不韦最怕的就是东方六国的合从,所以一直向田
单示好,希望齐国不但置身於合从之外,还可破坏其他五国的联盟。最近约五国
联军压境而来,秦军几乎无力相抗,更坚定了他的策略。同时亦知道楚国由於曾
有切府之痛,最终都不会任由三晋给秦蚕食,於是舍楚而取齐为盟友。
田单非是不知道吕不韦的野心,但他更知道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只有齐国
强大,才是唯一的出路。在这战争的时代,成为强国的方程式就是蚕食他国,扩
张领土,摆在眼前的大肥肉就是因与赵国交战以至实力大为削弱的燕国了。田单
对吕不韦亦是不安好心,像这回他要刺杀徐先,使秦国内部斗争更趋激烈。於齐
实是有利无害。
而吕不韦当然有所回报,其中之一就是把太子丹害死於秦境内,燕国失去这
中流砥柱式的人物,无论士气和实力两方面的打击都是难以估计,田单则可更轻
易侵占燕人的土地了。忽然问,他们更弄清楚了田单和吕不韦的阴谋.
纪嫣然肃容道:「今趟我们若杀不了田单,燕国就完了。」善柔咬牙道:
「今次他绝逃不了!」
纪嫣然道:「钟离的夏汝章既与田单关系密切,说不定会在打听到我们行踪
後向他通风报信,让他改由陆路逃走,那时要追他就难了。」项少龙心中一动道:
「既是如此,不若我们将计就计,故意吓夏汝章一吓,弄清楚田单在那里後,他
便休想活着回齐国了。」
两日後午前时分,三艘大船,驶进钟离的大码头. 夏汝章闻报而来。负责管
这军队的楚将叫李光,是李园的心腹,人极精明,得到项少龙的指示,下船在码
头处和他会面。让夏汝章看过了李嫣嫣签发的军令和文件後,李光低声道:「今
次我们东来,实负有秘密任务。」
夏汝章吓了一惊道:「究竟是甚麽事?」李光把他拉到一旁道:「寿春的事,
将军该早有耳闻。」
夏汝章苦笑道:「不但风闻,昨天还收到正式的通知,想不到春申君会落得
如此收场,他真是临老糊涂了。」李光道:「他不是临老糊涂,而是误信奸人之
言,不但派人刺杀秦人来吊祭先君的使节,还意图谋反,太后和李相对此非常震
怒,故命我等率军来追捕此人。夏将军该知我所指是何人吧!」
夏汝章神色数变,沉声道:「李将军可否说清楚点?」李光道:「除了田单
这奸贼还有何人,夏将军有否他的消息呢?」
夏汝章的手脚颤了一下,困难地哑声道:「没有?」李光心知肚明是甚麽一
回事,却不揭破。低声道:「田单必是由水路逃走,夏将军请立即命人给我们三
艘船作好一切所需的补给,我希望於黄昏时可以起航。」夏汝章当然不迭答应,
李光再不理他,返回船上去了。夏汝章吩咐了手下後,匆匆回城去了。
这时项少龙早潜入城里,同行的还有穿上男装的纪嫣然、善柔、赵致三女,
滕翼、莉善、马光、乌言着、乌舒等十八铁卫,和李光的副将蔡用,由於他们都
有正式的通行证,进出城门全无问题.
夏汝章回城後,马不停蹄赶回府里去。光天化日下。将军府又门禁森严,项
少龙等只好望高墙与叹,分散守着各个出口,等待黑夜的来临. 幸好不到半个时
辰,换上便服的夏汝章与两名家将由後门溜了出来,往南门驰去。罘人大喜,远
远跟着。
夏汝章直出南门,穿林越野,到黄昏时分,来到一座密藏林内的庄院里. 林
外有河自西北而来,在五里外的下游处沥入淮水,往东流去。那处尚有个小码头,
泊了四艘大型渔舟。众人大喜。滕翼道:「我负责去收拾码头和船上的人。三弟
则入庄对付田单,小心点,田单的亲随颇多并非好惹的人。」领了一半铁卫往码
头去了。
项少龙吩咐纪嫣然道:「嫣然带致致留在庄外,以弩箭阻截或射杀逃出来的
人,我则和柔大姊潜进庄内,看看田单是否在里面。」纪嫣然答应一声,与其他
人散了开去。
项少龙向善柔打个招呼,迅如鬼魅般潜入林内,不一会无惊无险来到庄院东
墙外的草丛处。这座庄院由於高墙环绕,到近处反瞧不见内中的情况. 此时夜色
早降临大地,天上繁星罗布,月色迷朦,只庄院处透出黯弱的灯火。两人借攀索
跨过高墙,悄无声息的落到墙後方形的露天院子里. 项少龙和善柔攀上最近房子
的屋脊,只见屋宇重重,一时不知从何处入手。
善柔凑到他耳旁低声道:「田单最爱住向南的屋子,让我们到那一座看看。」
项少龙循她指示瞧去,只见庄院南处是一片园林,花木池沼,假山亭榭,相当幽
美,一道小溪,在园内流过,有石桥跨过小溪,另一班有好些楼台房屋。看这庄
院便知是权贵避暑避静的庄院,极有可能是夏汝章的产业,借来给田单暂住。
两人也不打话,一口气越过数重屋宇,再落到园中,只见小桥另一边隐有人
影人声,两人不敢大意,绕到远处,凭着飞索,由树顶横过到小溪对岸另一棵高
树上,再落回地上,避过守卫,攀上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屋宇顶上。
人声由下面传上来。只听田单的声音道:「此事是否当真,照理李园该斗不
过春申君才是。」另一个应是夏汝章的声音应道:「绝对不假,昨天我正式收到
太后的命令,书我严守关隘。并论示了李权、李令,斗介和成素宁均被斩首示众。」
两人听得大喜,不由对吻了一口。千辛万苦下,终追上了田单这老贼. 田单
默然半晌,冷哼道:「李园真好胆,竟敢派人来追杀我,汝章!不若你随我返齐
吧!」
夏汝章叹道:「我的亲族和家业都在这里,怎能说走就走。这事容後再说吧:
现在最重要就是如何安排田相安然返国。」顿了顿续道:「他们猜你取水路返齐
. 假若田相由陆路离开,将可教他们扑了个空。我看田相不要再等旦楚将军了。
只要田相平安回齐,谅李园有个天作胆,亦不敢损旦楚他们半条毫毛。」
项少龙再没有兴趣听下去,再吻了善柔一口,道:「二哥该收拾了码头的人,
我们现在要制造点混乱,准备好了吗?」善柔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低声道:
「当然准备好了,我等了十多年哩!」
项少龙扬手发出讯号火箭。点燃了的烟火冲天而起,在天上爆出了一朵血红
的光花。
第十一章、得报大仇
项少龙和善柔以劲箭强攻,伏在屋脊居高临下,连续射了十多人後滕翼等己
破门攻入庄内。两人不见田单由屋内逃出,立即想得是甚麽一回事,迅以攀索由
天窗跃入屋内,很快找到田单等人遁走的那秘密地道的入口,忙追了进去。地道
宽敞笔直,以木柱和泥板固定,还设有通气孔,设置周详。
两人不敢燃亮火把,贴壁摸黑前行,不一会由另一端洞口接了出去原来是在
树林边缘处。林外就是那小码头,那些渔舟已全给沉到水里去了十多道黑影。正
沿岸往上游逃去。项少龙再发出讯号火箭,才和善柔两人全速追前。
一阵狂奔後,对方六个人堕後下来,拔出长剑,掉头杀至。项少龙那有闲瑕
和他们胡缠,拔出飞针,借着夜色掩护,两手连挥,六人纷纷倒地。前方賸下的
七个人想不到他们如此厉害,己方六人连挡他两人一阵子都办不到,一声发喊,
离开了河岸,分散往河旁的小坡和密林逃去。项少龙再发两针,登时又有两人倒
地。
善柔发了狠性,掷出飞刀,另一个刚奔上土坡的人背後中刀。滚了下此时善
柔认出了奔上坡顶的其中一人正是田单,不知那里来的脚力,越过了项少龙箭般
冲到了坡顶上,赶上敌人。项少龙怕她有失,忙提气追了上去。
兵刃交击声连串响起,善柔的娇叱夹杂耆对方的惨叫,但迅即回复平静. 项
少能来到坡顶时,交战双方经已分开,两人都满身是血,善柔的左臂和右肩背均
渗出了鲜血。田单手提长剑,与善柔对峙着,胸口急速起伏,在月照下脸若死灰。
田单一眼瞥见顶少龙。惨然笑道:「好:你终於赶上我了!」善柔厉声道:「田
单:你知我是谁吗?」
此时蹄声响起,滕翼等手持火把,策马而来,团团把三人围在中间. 赵致一
声尖叫,扑下马来。厉喝道:「当日你诛我三族之时. 曾否想过有今天的一日?」
善柔冷叱道:「他是我的,我要亲手杀他!」
项少龙返到赵致身旁,低声道:「让你柔姊动手吧!」赵致「哗」一声,伏
在项少龙肩上,激动得哭了起来。田单仍是神态从容,哈哈笑道:「我田单生平
杀人无数,那记得曾杀过甚麽人?项少龙!算你本事,我田单服你了!」反手一
抹。剑锋在颈上拖过,往後倾跌,当场毕命。
善柔全身抖颤起来,跪倒地上。赵致扑了过去,搂紧了她。两女抱头痛哭,
哭声响遍林野。一代臬雄,终於殒命。
滕翼跳下马来,割下了田单首级,大喝道:「我们走!」
项少龙心中一片茫然。那是难以形容的感觉. 一方面固因善柔姊妹和滕翼得
报灭门大仇而欢欣。自己也完成了本是不可能达到的目的。但看着这千古名传的
人物自刎眼前,总有些失落的戚觉. 但这一切都成了不可妀变的历史了。当小盘
登基,恶贯满盈的吕不韦授首後,他将离开这列国争雄的中原地方,过自己早已
向往的牧野生活……永远再不回中原来。
回船後,立即起航回寿舂去。那晚众人喝得酩酊大醉,次日睡了整天,才先
後醒了过来。项少龙头重脚轻地来到舱厅处,三女正在喁喁细语,神色欢畅。赵
致喜叫道:「项郎:柔姊肯陪我们回咸阳了!」项少龙大喜道:「那天你说的真
是骗我的了!」
善柔摆出娇蛮样儿道:「早说过是骗你的了,想来真气人!你竟一点都不着
紧. 」纪嫣然笑道:「柔姊莫要气恼,我们的夫君大人甚麽事都藏在心内,口硬
心软,你切莫见怪啊!」
善柔不屑道:「他是你们的夫君大人吧:兴我善柔何干?」旋又「噗哧」娇
笑。送了他一个甜蜜的笑容。众人都知她性格,当然没人会对她的说话认真。
逆流而上。舟行转慢。比来时多费了一天,始抵寿春。项少龙因答应了庄夫
人路经滇国时花几天时间去看她,所以没有停留,直赴城阳。登岸後,与等候他
们的精兵团会合,南下往滇国去。此时陪庄夫人母子回滇是新委任为将军的楼无
心,率领着八千楚兵,已收复了大鄀分由叛军占领的地方。滇人知庄保义回来,
纷纷起义,组成新滇军,臮众二万人,与楚军把滇都高泽重重包圉。
高泽地处高原,背山依势而筑,形势险要,兼之水源粮食充足,联军一时莫?
他何,还折损了数千人。众诸侯国见夜郎王新丧,纷纷发鸡,且兰王更率众攻入
夜郎国都,另立新主,才凯旋而回,夜郎人从此再无力欺压怜国。
项少龙等抵达高泽的联军营地时,攻城军刚吃了一场败仗,死伤枕藉。楼无
心和庄夫人知项少龙守诺而来,大喜过望,把众人迎入营里. 楼无心欲设宴为众
人洗尘,给项少龙婉言拒绝,立即在主帐内举行会议,研究破城之法。
听完楼无心细说了高泽城的形势和环境後,项少龙淡然道:「此城最厉害处
就是靠山之险,我们就由这处入手,保证三天後便可破城。因为这世上没有一座
山是爬不上去的。」庄夫人、楼无心等将领无不瞪目以对。
当晚项少龙等整夜行军,来到高泽城背靠的大石山後,结营布阵。到次日清
晨,项少龙和滕翼研究了山势後,拟定了五条路线,派人攀上去设置固定的铁圈,
布置攀索。这些都是精兵团久经训练的基本项目,设备齐全,到天黑时,项少龙
等已可借攀索和嵌入石壁的脚蹬,迅速来到起伏不平,杂树丛生的山顶上。
只见广达七、八里的高泽城,在脚下延展开去。而楼无心则正指挥大军,日
夜攻城,好引开叛军的注意力。喊杀和矢石破空之声,不绝於耳。纪嫣然三女这
时亦爬了上来。娇喘细细地蹲在项少龙和滕翼之旁。此处离下面足有七十丈的距
离. 普通人看下去确是触目惊心,但对一向以乌家牧场附近,比这处高出足有三
倍的拜月峰作练习场地的精兵团员来说,这座山实属小儿科之极.
滕翼一声令下,身手特别了得的荆善、乌舒、乌吉着和丹泉四人,立即由垂
下的攀索往下落去。找到落足点後,冉设置钉圈,设置新的攀索。他们的设备依
足二十一世纪爬山专家的设计,靠着腰间的套圈,向下滑去,快若闪电,似玩游
戏般轻松容易。迅那间四人抵达山脚的草丛内,与高泽城南的後城墙只隔了一条
护城河。
城墙上的守卫都到了另三堵城墙去协防,只在几座哨楼处有人把守,但都看
不到灯光难及的暗黑下方。滕翼再度发令,乌家特种战士照着平时训练,借着峭
壁上雓树的遮蔽和夜色的掩护,一批批往下滑去,此时荆善等四人穿上水靠,渡
过护城河,并设置横渡河上的索子。
纪嫣然凝望城内像蚁般忙碌的守城军民道:「单看这情况便知道它只是一个
靠武力维持的政权,居民都是被鞭子强迫去做搬运的劳工。」众人仔细一看,果
如纪嫣然所指。城民只是在监视和鞭打下被迫负起种种守城的任务,一派无可奈
何神气。
这时一队人策马由另一端巡逻过来,提着风灯往城下和後山照射。众人吓了
一跳,纷纷躲了起来,荆善四人则伏到墙脚处,最糟是那四条机过河面的长索,
只要对方稍为留神,定可发觉. 索子虽漆上了不会反光的黑油,但终非是隐形之
物。项少龙人急智生,当那批人的灯光快要把索子纳入光照里时,撮唇发出一下
尖锐的夜枭叫声。那些人自然举灯往後山照来,当发现不到甚麽时,早越过了索
子处,迅速远去。
众人都抹了一把冷汗。善柔凑过来道:「算你这家夥有点办法!」荆善等射
出钓索,挂上城头,迅速攀了上去,狡活如猴,分别潜往解决哨楼内的守卫. 乌
家战士一批一批的渡河攀城,动作敏捷,乾脆俐落,表现出骛人的效率。项少龙
看得自豪不已,纵是二十一世纪的特种部队。也不外如此水准。
此时有近千人落到山脚处,到达城上者则取出弩箭。扼守城墙上所有战略位
置。滕翼低笑道:「二哥手痒了,要先行一步。」项少龙道:「一起下去吧!」
当项少龙等抵达墙头时,过千鸟家精锐分作四组,准备沿城墙分左右两方杀过去
和攻进城内。
滕翼射出讯号火葥,通知攻城的楼无心他们已成功进入城内。项少龙派人守
着各个登城的路口後,领着三女和五百战士,来到城内。滕翼则负责占领墙头.
号角声起。蓦地全体战士齐声呐喊道:「城破了:城破了!」城内军民一齐
愕然时,杀声震天而起,只见後城墙处高插「庄」字大旗,以数百计的战士从城
将上飞将军般杀至。那些被迫的城民,一齐发喊,丢下正搬运的滚木石头等东西,
四散逃走,还大嚷道:「城破了:城破了!」混乱像瘟疫般散播着。
项少龙等由城墙的梯级蝗虫般涌下来,弩箭如雨飞射,敌兵纷纷倒地,转眼
便控制了後城门的广场和附近的建檠物。项少龙命人打开城门和放下吊桥,同时
指挥手下占领屋顶,布防坚守。冲前来的敌人都给射了回去。己方的人郤源源不
绝从城门涌进城来,还送进了长矛高盾等重武器。
滕翼等则趁敌人阵脚大乱之际,势如破竹地攻怗了西北各小半截城墙。楼无
心的攻城队伍则全力攻击东门,把敌人的主力牵制在那里. 占领了西北城墙的己
方部队,居高临下,以强弓劲箭,廓清在城内下方奔走拦截的敌人。
项少龙见时机已至,挥臂发令。一排排的乌家战士,在劲箭的掩护下,持矛
挺戟地往东、西、北三门杀去。战况凄厉惨烈。墙上的乌家戭士又高喊道:「弃
械蹲地者不杀:弃械蹲地者不杀!」不断重覆着,这当然是学过现代心理战的项
少龙想出来的妙计。
多处房舍均为火焚烧,烈焰从屋顶冒起老高,再往四方房舍蔓延开去,把整
座城沐浴在火光之内,浪烟蔽天,星月立即黯然无光。守兵纷纷抛兵弃甲。与城
民一批一批的蹲在城角或广场通衢之间,士气全消。城内已成混战之局,乌家战
士结成一个个组织严密的战阵,不住扩大占领的范圈。城墙上的战士更不断挺进,
杀得顽抗者血流成河,屍伏墙头. 受伤者均被迅速运返南墙,由专人救治,一切
井然有序。
今趟是这支特种部队首次在大规模战争中初试身手,果是非同凡酱. 在一批
盾手和箭手打头阵下,项少龙领着三女和十八铁卫,成功破入内城,此时西、北
两门刚落入控制中,并打开了城门,让己方人马狂涌入城。守内城的敌兵苦苦抵
抗,项少龙等扑了上去,左冲右杀,不半晌突破了内城门的防守,朝王宫杀去。
敌兵知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项少龙使人把降兵集中到一处看管。楼无
心和庄孔已率领数千精兵,冲了进来,两股人马会合後,更是势如破竹,不到一
盏热茶的工夫,就攻进了王宫内。宫内乱成一片,哭声震天,宫娥妇孺搂作一团,
抖颠求饶,守兵则纷纷跪地投降。项少龙心生怜惜,着人好好安抚和照顿他们。
「砰!」主殿门被硬生生撞了开来,只见一群三十多个敌方将士,举剑团团
护者中间一名身穿王服,头顶高冠的青年,气氛凄壮激烈。外面的喊杀打斗声逐
渐疏落,显示高泽城已落入攻城军的手上。项少龙等在这群人前重重排列,数十
张弩箭直指殿心的敌阵。
庄孔大喝道:「立即投降,否则杀无赦!」楼无心凑到项少龙耳旁通:「此
子作恶多端,曾奸淫妇女无数,死不足惜。」
那宫服青年昂头喝道:「我乃李令之子李期,宁死不降!」项少龙苦笑道:
「你倒知我心意,这处由你主持吧!」叹了一口气,招呼三女掉头走出殿外,後
面传来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和惨叫声,然後一切渐归静默。
收复高泽的三天後,项少龙辞别了依依不舍的庄夫人母子和尤氏姊妹等人。
赶回咸阳去。今次入楚可说是收获完满,不但成功杀了田单,又为楚国和滇国做
了好事。但由於徐先的生死未卜,太子丹被陷咸阳,故众人凯旋而归的气氛大为
减弱。
入关时,老朋友安谷傒亲自把他们迎入关内。项少龙见秦军人人臂缠白纱,
便知不妙。果然安谷傒惨然逋:「徐相遇袭重伤,未到咸阳便死在途中了。」项
少龙涌上滔天恨意,吕不韦确是比豺狼更恶毒,为了一己私利,完全妄顾秦国的
大局,凡是阻碍他的东西,都不择手段地加以清除。自己和他本是有恩无怨,只
因庄襄王、朱姬和小盘亲近他,就要来害死自己。现在又用卑鄙手段置徐先於死
地,更教人切齿痛恨。
安谷傒叹道:「此事已证实是春申君所为,楚人虽把春申君首级送上,又允
割让五郡以求和,但我们岂肯就此罢休呢?」项少龙与他并骑而行,痛心地道:
「若是如此,就正中吕不韦的奸计了。现在他就是要利用国家危急的形势,扩大
自己的权力。杀徐相的真凶,正是吕不韦,春申君只是被他扯线的傀儡吧了!」
安谷傒色变道:「甚麽?」
翌日项少龙立即起程,赶回咸阳去。这时刚过了立冬三天,气候严寒。不知
不觉间,他们离开咸阳足有五个月了。
十八日後,咸阳终於出现眼前。精兵团自行返回乌家牧场,而项少龙、滕翼,
纪嫣然三女和十八铁卫则强撑着劳累的身体,回到咸阳城去。
入城时又听到另一个不幸的消息:鹿公病倒了。这病是给气出来的。徐先遗
体运回咸阳,鹿公对屍狂哭,当场病倒,自此一病不起。
一波未平一披又起。项少龙等急匆匆赶往上将军府去。踏进府门,立感不妥。
府内挤满了王陵等将领大臣和鹿公的亲族,哭声阵阵。项少龙还以为鹿公已去了
时,王陵把项少龙拉进内堂去,沉痛地道:「快去见上将军最後一面吧。他一直
牵念着你,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气。」
项少龙热泪夺眶而出。忽然间,他知道事实上他不但把鹿公当作了一位可敬
的朋友和长者。深心中还把他当作了亲人,对他有种儿子对父亲的亲切和依恋。
鹿公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困难地呼吸着。小盘站在榻旁,
紧握着他的手,神情肃穆得教人吃鸄. 鹿丹儿跪在榻子的另一边,哭得昏天黑地,
两位看来是她长辈的贵妇在照顾她。荆俊、昌文君、昌平君、吕不韦、管中邪、
李斯、嫪毒等全来了,守在门外处。
众人见到项少龙,都露出欣喜神色。吕不韦还摆出欣然之貌,搂上项少龙肩
头,低声道:「少龙回来就好了,快进去见上将军最後一面吧。」项少龙恨不得
立即把他宰了。想挣开他的搂抱时,吕不韦放开了他。
荆俊扑上来,抓着他眉头,叫了声「三哥」,忍不住失声痛哭,闻者心酸。
小盘龙躯一震,别过头来,见到项少龙,眼中射出深深的感情,神情却出奇的平
静,只缓缓道:「太傅快进来!」
榻上的鹿公「啊」的一声,醒了过来。小盘沉声道:「扶丹儿姑娘出去吧!」
鹿丹儿站起来要抗议时. 双腿一软,昏倒在两妇怀里,荆俊忙冲了过去把她抱了
出来。
项少龙来到榻旁,此时房内只剩下小盘和项少龙两人,由於小盘没有命令,
其他人都不敢进来。唯一敢在这情况下闯进去的吕不韦又心中有鬼,选择留在房
外。鹿公猛一睁目,眼光扫过两人,脸上现出一片红色,竟挣紮要坐起身来。项
少龙和小盘对望一眼,均感不妙,知他因见到了项少龙而回光反照,命难保矣。
两人扶着他坐了起来。鹿公眼角泻下热泪,哑声道:「徐先是否被那奸贼害
死的?」项少龙凄然点头,热泪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鹿公分别紧抓着两人的手,
颤声在两人耳边道:「保储君,杀奸贼,为我和徐先报仇,切记:紧记!」随即
咽下最後一口气,撒手归天。
(卷十六终)